十二岁的步故知,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紧紧捂住了耳朵, 可客厅母亲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哭泣声,还是撞破了他的房门,仿佛千万细密的针,穿透了他的手,又穿透了他的耳道, 一根一根地, 扎进他的心。
良久之后, 一切又变得安静, 可这让他更加害怕, 他死死地盯着房门,就像房门之外关着什么可怕的怪物。
他想逃出去, 或是躲进柜子里,但他没有, 因为他知道,如果母亲进来,没有看见他, 情况只会更加严重。
他在心中默数,他以为能像从前一样, 数到一百,因为他的房间里客厅很远。
一、二、三、四四十九、五十。
“嘭”的一声巨响,敞开的房门,透进了一半的光,还有,一半的影。那灯下的影,被拉得无比的长,仿佛一条黑色的巨蟒,半竖起身,凝视着他。
母亲已失了身为贵妇的最后仪态,长发凌乱,面容狰狞,双眼红肿,嘴唇上那鲜亮的口红颜色,仿佛黑蟒吐出的信。
她扑到步故知面前,掐紧他的脖,呼吸急促,可吐出的气却没半分的暖意。
“最后一次,妈妈发誓是最后一次了,只要你爸爸回来,我和爸爸就带你去游乐园好吗?”
步故知在母亲扑上来的一瞬间,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可这让母亲越发的激动,手上的力也越来越大,痛苦的窒息感让他本能地开始挣扎,幼小的双手想要掰开母亲的手,可终究是无济于事。
他的脸起初涨得通红,慢慢地,血色消失,呼吸短促,心跳加快,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他分不清什么是光,什么是影,只觉得光像一把匕首,在一刀一刀磨割他的咽喉,而影像巨蟒的身,在一点一点缠紧他的身。
步故知似乎感到心脏的血液都在缓滞,手终于无力地垂下,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他侧过眼,看见窗外枯枝上的最后一片叶,无端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