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故知眉蹙成山,魏家米行他自然是听过的,乃是东平县内最大的米行,县内大半米铺的米就是来自于这个魏家米行。
“按理说魏子昌也能算是魏家米行的三公子了,可是”裴昂似也是觉得,在背后议论别家私事是有违君子之为,故清了好几下的嗓,才做足了准备继续往下说:
“魏子昌的身世不太光彩,他的生母原是秦楼楚馆里的伎,被魏子昌的父亲看上了,赎了身带回家,可不知为何没给她脱贱籍,是故魏子昌的生母在魏家还只是个奴。”
裴昂想到后面的事,也是面露不忍:“虽然魏子昌的生母身份低微,但好歹魏子昌在魏家还算个公子,不过,这也是魏子昌父亲还在的时候的事了。”
“据说是五年前的时候,魏子昌的父亲去了,改由魏子昌的大哥当家,说是去留随魏子昌的意,可偏偏拿捏住了魏子昌的生母,不肯放人。”
“从那之后,魏子昌就不大来县学了,而是基本就在魏家米行里帮忙。”裴昂顿了顿,声出渐有不平:“可做的却只是卖力气的活,像是去码头搬米,或是跑前跑后给各家米铺送米。”
裴昂说着说着,不由攥紧了拳:“我起初不懂,大哥当家,让做弟弟的帮忙也算是天经地义,可为何魏家的偏偏只让魏子昌做这等事,后来玉汝与我说,怕是与魏子昌的生母有关。”
“玉汝说,魏子昌的生母怕是很得了魏子昌父亲的眼,可内宅之中,往往又是最看不上魏子昌生母的出身,他父亲在时还算有个庇护,等父亲一走,大哥当家,魏家的老太太可就不会轻易放过他的生母了。”
步故知明白了傅玉汝的揣测:“也就是说,很有可能魏家是以魏兄的生母做挟,故意糟践魏兄。”
裴昂点点头:“是,玉汝也是这个意思。”说完,又低嘶了声:“不过,我还是有些不解,魏兄为何权衡不住轻重,不管魏家再如何苛待他的生母,总归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律法可明明白白写得清楚,任何人不得残害家奴性命,要是他生母出了问题,大可来报官,我叔父定会为他做主。”
“他现在应全心放在科考之上,等来日中了举人、进士,也有了资格替他生母脱去贱籍,这样才是能救他生母出苦海之根本,而不是整日真由着魏家糟践,白白消耗自己的前程。”
“就说昨日,胡家与魏家向来是世交,具体魏子昌与胡闻起了什么冲突我不知,但胡闻敢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欺凌魏子昌,一定也有魏家的意思。”
步故知虽没真的接触过这类后宅阴私之事,可在前世时,曾听过办公室的同事们聊天,也算了解过宫斗、宅斗剧情,由是他并不敢赞同裴昂“理所应当”的简单想法:“或许,此事另有隐情呢?”
裴昂一顿,再想了想:“也是,我让人打听的终究还只是外人能知晓的,其中或有其他不为外人所知的事。”
裴昂是叹了又叹,原先他还打算清楚了魏子昌的状况后,看看能不能帮上一帮,却也没想到竟是如此棘手之事,就算他的叔父是东平县的县令,也不好插手别人家的私事。
等他感叹完后,才想起最开始的问:“诶,你说关心魏子昌的另有其人,是谁啊?还能劳烦你专门来学舍跑一趟。”
步故知在此刻也有些犹豫,出于为孔文羽考虑,魏子昌显然不算良配,可他也不好擅自为孔文羽做主,只好再问了问:“那,魏兄可有家室或是婚配。”
裴昂这下是彻底震惊了,双眉高抬:“你你你,你怎么关心这个?”
步故知被裴昂的大惊小怪噎了一下,无奈道:“不是我关心,是小羽他关心。”
裴昂更是一惊,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镇纸也跟着动了一下:“你说谁?小羽?孔文羽?”
步故知又是无奈地点点头。
裴昂长嘶一声:“难道说,小羽看上魏子昌了?”
步故知抿了抿唇,又点了下头。
裴昂站了起来,背手绕着步故知踱步:“怎么偏偏是魏子昌,这魏家可是个火坑啊。”
说完,他灵光一闪:“虽说魏子昌没有娶亲也没有婚配,但你也不想见小羽往火坑里跳对吧,不如,就与小羽说,魏子昌已定了亲,让小羽别再惦记魏子昌了。”
步故知虽也觉得魏家情况复杂,并不适合孔文羽,但也不好行欺瞒之事,一切该让孔文羽自己做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