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故知与魏子昌却没有管家那般轻松,没有接话。
管家知道他们的思虑,宽慰道:“府中物资齐全,不必忧虑。”又道:“方才祝先生好像是醒了,两位郎君赶紧去看看吧,祝先生可是我们主君的多年好友,主君曾嘱咐过,叫我们切记不可怠慢,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也无需客气,尽管与我说。”
步故知与魏子昌谢过管家之后,便往后院走了。
刚好迎面撞上了似要出府的裴昂,裴昂一见他二人,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你们回来了,你们再不回来,先生可叫我去找你们了!”
三人再一起往祝教谕的厢房去,步故知问道:“先生不是刚睡下吗,怎么就醒了,可还烧着?”
裴昂有些意外:“你们这趟可是走了两个时辰,先生也才是刚醒,已经不烧了。”
步故知低喃:“原来已经两个时辰了。”
裴昂又看到了魏子昌手中的麻袋:“只买了这么些东西吗?是什么?”
魏子昌将麻袋解开展给裴昂看:“只是一些粗米。”
裴昂更意外了:“怎么只有粗米了?”
三人刚好走到了厢房门前,步故知看了魏子昌一眼,低叹道:“进去说吧,正好也问问先生的看法。”
门才推开,一阵寒气便压过了屋内的暖意,步故知与魏子昌在门口解下了长袍,才绕过屏风来到祝教谕的床前。
祝教谕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见了他们三人,带着笑问道:“都坐吧,裴昂小子说你们到外头买杂货去了,可买到了什么?”
魏子昌同样将手中的麻袋解开给祝教谕看了一眼,祝教谕看着这些粗米糠米却并不惊讶:“原是买米去了。”
魏子昌有些忍不住了,直接开口将刚刚他与步故知在外面的见闻说了一说:“先生,州府之内已是如此,那成州其余各地,岂不是更加严重?”
裴昂顿时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慌张:“那东平县,那玉汝不对,东平县有我叔父在,肯定会没事的!”
祝教谕点了点头:“是,东平县有裴县令在,他早在十多年前,就在县中设了一官府粮仓,多年经营下来,储粮充足,况且东平县内的米行商会,敢忤逆裴县令者甚少,整个东平县平安渡过整个冬日应不成问题。”
裴昂得了祝教谕的应和,才稍稍安了心,又坐了回去。
魏子昌抿紧了唇,却没半点心安,又将自己了解到的成州米市说了一遍:“即使成州有四处常平仓,但绝不够赈灾之数,而那个店家也毫不避讳,百倍千倍之语凿凿,除开东平县,又有几个府县能安然渡过此次雪灾。”
虽只下了一日的雪,但种种异常之处,都预示着这场雪只会是雪灾的前兆。
祝教谕也是面色凝重,但显然他比步故知、魏子昌与裴昂要更加沉稳:“州府官场为师并不了解,但好在,许是天意,杨大学士在此时来到了成州州府,而现今州府衙门里,新调任不久的左布政使可是他的学生,不然,他今日一早便也不会去官府衙门。”
祝教谕又看了看步故知三人,略感欣慰:“为师原先只想带着你们前来请教杨大学士科考一事,也看看他能不能亲自教给你们什么,可现在为师觉得,你们如今虽只是小小生员,却能真的做到忧心为民,如此,为师带你们来这一趟,业已足够了。其余的,只能等杨大学士回来,我们才能知道,究竟事况如何了。”
第79章 请辞
棉絮般的雪就这么落了三日, 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地面上的万物。只在这杨府,便能见原先后院中的叠石奇山已完全被雪覆盖,看不出原本的嶙峋。
好在, 第三日午后, 终有雪霁之相,不至于酿成更加严重的雪灾。而阴沉的天也终于破开, 露出了难得的冬日煦光,只是这光像隔着玻璃般, 没有任何一丝的温度, 甚至更冷了。
如众人所料,在雪下的第二日,便有民众觉察出了雪灾将至,城中众多百姓不顾大雪之势,贸然上街哄抢米粮炭柴, 好在州府衙门事先有所防备, 在各个商街巷口都设了府兵维持, 才叫没出什么大事。
不过米价问题, 并未达到最好的结果, 州府常平仓内果真如魏子昌所说,只有三十万斤的储粮, 只一个府城,便有二十多万的人口, 只靠官府开仓赈济是远远不够的,但若要等消息传到京城再由京城运粮更不现实,必须要联合当地的商会米行, 调出中转仓中的储粮才可缓解燃眉之急,也是因此, 才叫商会米行有了与官府谈判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