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故知接过小厮盛好的膳粥,放在了款冬面前,闻言也只笑,还是款冬接的话:“我看启儿与睿儿都是活泼可爱的很,与他们亲近还来不及,哪有不省心的。”
张三娘还没应话,她怀里的杨睿却先不肯了,张开手对着款冬,焦急道:“冬儿抱,冬儿抱。”
款冬见张三娘没有阻拦之意,便起身抱住了杨睿,还没落座,杨睿便贴着款冬的耳,装作很小声,其实所有人都能听见:“冬儿不许夸哥哥,哥哥才不可爱!”
这下所有人都齐齐笑了起来,只有杨启不乐意,瞪向了杨睿,张口就要说些什么,但在看见款冬的时候,又生生咽了下去,只扯着张三娘的袖子摇了摇,拖长了尾音:“阿娘——”
张三娘一个都不帮,假意揉了揉额角:“哎呦,可别叫阿娘,阿娘都被你们俩闹晕了头呢。”
就在堂内其乐融融之时,突然外间进了个小厮,躬身传话:“夫人,宫里来人啦!”
所有人都难免一惊,只有张三娘像是毫不意外般,淡然回道:“知道了,快将人引进来吧。”
身边的大丫鬟询问可要撤下早膳,也被她挥手止了:“宫里这个时候来人,定不是什么大事,许是姑母那头送来了什么东西,不必惊慌。”
一般宫里正式传旨,都要选在午间,而不是早晚。
张三娘起了身,走到了步故知与款冬身边,又叮嘱了一句:“你们也不必紧张,宫里的杨妃娘娘是少益的姑母,经常会遣人送些小玩意贴补我与少益,不是什么大事,只当亲戚串门便是,只是礼不可废,待会儿你们跟在我身后行礼就好。”
刚嘱咐完,传话小厮便领着宫里人入了正堂,共有四人,都作宦官打扮。
为首的那人腰间悬了块牙牌,像是故意想让人瞧见般,将牙牌特意放在了鱼袋外头,只稍微看上两眼,便能认出上面的“垂拱殿”三字。
若是在场有昨晚在垂拱殿当差之人,便能一眼认出,这个宦官就是差点被侍卫拖下去的那个小宦官。
张三娘看见了那块牙牌,也没任何意外,上前稍躬身客气道:“不知是何事劳烦公公走这一趟。”
小宦官忙虚扶起张三娘,又回头招手让身后三人呈上三只红绸盖着的宝匣,笑得殷勤:“哪担得上夫人一句劳烦,是杨妃娘娘惦念着夫人与两位小公子,叫奴送来了些礼物,还道等宫宴之时,要好好看看两位小公子呢。”
张三娘微笑着点点头,身边的丫鬟们便上前接过了宝匣:“还请公公替臣妇向杨妃娘娘道句恩。”
那人笑得嘴都快裂开了,因着昨夜杨大学士的信,才叫他逃过一劫,现在他恨不得将整个杨府都供起来。
自然,这也是他师父李忠正的交代,特意将这个差事交给了他,除了是想让他“将功折罪”外,更是想让他在杨府面上露露脸。
便忙不迭道:“应该的,应该的,这是奴份内之责。”
语又有一顿,眼睛瞟向了张三娘身后的步故知,点了点头:“这位郎君倒是面生,但又气度不凡,想必是杨府的贵客吧。”
张三娘顺着小宦官看了步故知一眼,抬袖掩唇笑了起来:“公公哪里的话,这位郎君可不是杨府的贵客,而是我家的表弟。”
小宦官装作惊讶的模样,啧啧叹道:“难怪这位郎君身上有如杨少卿般的清贵之气,是奴眼拙了。”
张三娘听到“清贵”二字,眼眸一亮,示意大丫鬟塞了个荷包到小宦官手上。
这“清贵”二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而是特指翰林院中的学士或是朝中的文官,这个小宦官既然敢带着垂拱殿的牙牌,堂然赞步故知为“清贵”,那便算是暗里向她透露了垂拱殿那位的态度。
小宦官也没推辞,利索地将荷包揣进了袖里,当做什么也没发生,随后再与张三娘客套两句,便带着其他三人回宫了。
大丫鬟跟在张三娘身边最久,也与宫里打过不少交道,自然是懂方才小宦官话中之意的,此时看向步故知眼中也另多了几分恭敬。
步故知虽不懂他们打的哑谜,但也能感觉到,当小宦官夸赞他之后,张三娘明显是松了口气,面上更真情实感喜了三分,故他似乎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微蹙了眉,探询地看向张三娘。
张三娘笑了笑,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晏明啊,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步故知一怔,瞬间明白了什么,刚想开口,却被张三娘打断:“不说了,还未用完膳呢,待会儿就要出门了,可别再耽误,虽白日已越来越长,但傍晚还是黑的有些早,我们要亮堂着去,亮堂着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