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不惊扰楼内宾客, 只有其中首领模样的卫兵领着两个差役入了大厅。
众人一见那为首卫兵腰间悬有刻着御羽司三字的牙牌, 皆噤声不言,一时大厅之中只有那群异族打扮的人仍未安静, 蹩脚的中原话夹杂着异族腔调,场面竟有些滑稽。
步故知垂下头压低声与款冬解释道:“这御羽司乃今上亲卫, 统领禁中十四卫, 威势煊赫,无人不惧。”
款冬下意识收回了眼,退了两步藏在了步故知身后,跟着压低声问道:“那些异族打扮的又是什么人?”
步故知揽住款冬的腰,折步往雅间走:“不知, 但能到惊动御羽司的地步, 恐怕身份并不简单。”
两人都未有多管闲事与凑热闹的习惯, 见有卫兵压住了场面, 便回了座专心用膳。
不过半刻时, 那些异族打扮的人皆被御羽司带走,楼下大厅又恢复了原本的热闹。
不过, 许是方才那行人中有几个女子哥儿在哭泣,压抑过的低啜比寻常更易令人同情, 款冬便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挪了身位靠近步故知,稍蹙了眉:“那御羽司会将他们带去哪里?可是要帮他们寻人?”
步故知闻声并未立马接话, 而是执壶倾茶,倒了两盏后, 才道:“我见那群异族之人并非行商打扮,反倒衣饰精美,应当身份不凡,许是外邦宾客来访大梁吧,既是宾客,自然会好生招待,也自然会帮他们寻人。”
款冬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一盏茶,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旋即,另一个疑问有浮上心头:“可外宾们不该在官府或者皇宫里吗,怎么在年集上呀。”
这也是步故知的疑问所在,按理来说,外邦宾客访朝,需由鸿胪寺与礼部接待,也会统一安排行程住处,可方才那群异族之人,分明是自行住在了这酒楼中,应该还隐瞒了身份,不然酒楼也不敢招待他们。
步故知拧眉思虑了半晌,仍不敢下定论,虽说雅间内只有他与款冬二人,但外头来来往往,鱼龙混杂,指不定哪句话被谁听去了,无端惹来祸事,他素来知晓在古代需谨言慎行的道理,更别说还是在天子脚下。
便也只摇了摇头:“内情难知,但无论如何,既然御羽司接手了此事,应当无甚大事。”
用过膳后人易困乏,说着说着款冬便开始止不住地哈欠,眼眶渗泪,好不可怜。
步故知无奈地笑了笑,唤来跑堂小厮:“三楼可是厢房?”
跑堂小厮端着木案边撤碟边连连点头应道:“正是。”扫过了款冬困乏之态,瞬间明白了步故知的用意:“可是要开间厢房方便小憩?”
步故知点了点头。
那跑堂小厮连忙咧嘴笑道:“二位贵客跟我来。”
上了三楼,要比楼下更为清净,不过,竟有股奇怪的香味萦绕在整个楼层。
跑堂小厮十分擅长察言观色,见步故知似有疑问,便主动开了口:“这香正是刚才那群异族之人留下的,说来也是奇怪,我们清扫的时候还特意找了香包香炉之类的东西,可竟然什么也没找到。”说完还叹了声:“不过好在也不是什么难闻的气味,只是有些少见。”
步故知常与中药材打交道,辨香识药亦是需要掌握的,连带着,一些常见的香料也能分辨个七八。可这股香实在是陌生,他出于职业习惯,不由得凝神闻了闻,却还是分辨不出,不过这股香味也算是彻底记下了。
等到款冬午休才醒,外头天色也已昏沉,正是赏灯游玩的时候。
步故知牵着款冬,根据跑堂小厮的指引一路往东走。
在绕过一幢两层高的竹楼后,各式的彩灯连着彩绸引入眼帘。
街边摊位上皆挂满了各种形状的灯笼,有传统的柿子状,也有宫灯状,又因着过几日便是牛年新年,故更多的还是各种牛状的灯笼,用料颜色不同,映出的灯火便是色彩斑斓的,丝毫不比步故知见过的现代夜晚的霓虹灯逊色,反倒少了几分浮躁多了几分古色悠然。
街上也都是如步故知与款冬般的成双眷侣,京城民风要比江南更开放些,不似东平县的七夕上元灯会般有带面具的习俗,而是皆大方相伴而行,丝毫没有扭捏。
他们二人也都放慢了脚步,漫步其中,赏尽各式花灯。
再往深处走,在靠近城墙的空阔之地,竟有卖烟火的摊位,不过并不是什么大型的烟火,反倒更像是现代的仙女棒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