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张三娘为了分担肩上杂事, 也为了让款冬不再寂寞, 便有意将几间铺子的日常经营交给款冬, 这自然也减少了两人相见的时间。
在见了那朵桃花过后, 步故知即使面上不显,心里却莫名焦急了起来。因正阳街的铺子都已重建完成, 款冬要盯着铺子上的事,便延了几天才过来, 虽说只有几日,但整算下来,他与款冬已有十日未见。
今早得知款冬要来的消息, 步故知便看不进书也做不了文章,只好捧着几卷书来到这湖边亭中, 也当是散心。
这面湖自然不是天然而成的,而是由人工开凿,就在祭酒司业的院子边,也是因实在离祭酒司业太近,地方也算偏远,平时鲜有人会来此,倒是独一处的私密之地。
而步故知能知道这个地方,自然是张司业引的路,不过,张司业当时是有要事要与他相商,才领着他来了此地,而步故知今天选在这个地方见款冬,却是
——别有用心。
在差点将手中的书页攥破的时候,小径处终于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步故知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三步并做两步迎了上去。
葱郁的矮丛中现了一道水蓝色的身影,犹如湖水凝成的蓝练,扑到了步故知的怀中。
步故知接住了款冬,果真,宛若掬一捧湖水濯面,瞬间洗去了心中一切的浊污,步故知也因此暗舒了一口气。
步故知半抱着款冬站稳,却意外发现十一竟还站在原地不动,十一虽性格有些直憨,但不打扰步故知与款冬团聚的眼色还是有的,以往这个时候也早就悄悄躲远了。
步故知松了抱着款冬的手,改牵着款冬的腕,再对着跃跃欲言的十一道:“可是有什么消息要转达给我?”
十一眼睛一亮,而款冬也在一旁点点头。
十一长吁一口气:“方才车夫跟小的说,主君办了件大事,若是郎君知晓,定会觉得痛快!”
步故知大约猜出了三分,但见十一兴致勃勃的样子,也没出口,只是略颔首,示意十一接着说。
十一瞧了瞧款冬的脸色,见款冬也没有转达的意思,便乐呵呵地继续说道:“之前欺负郎君的范家可栽了大跟头,主君这段时间来,查出不少他们家贪赃枉法、以权谋私、欺男霸女的脏事呢,原先我们都以为主君只是想查清那晚的内情,还纳闷主君是不是被其他什么事绊住了手脚,过了这么久都没个消息。”
他嘿嘿一笑,“要不说主君是大官呢,就跟我们这些下人不一样,闷声在做大事呢!就像小的前些日子学的成语一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下可将范家按在地上起不来了!”
十一说道激动处,还挥了挥拳头:“叫他们作践郎君,恶有恶报!主君这会儿可是给郎君好好出了一口气呢!”
步故知并不意外杨谦借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将范家从头查到尾,还知道,杨谦查的肯定不只有范家,只是出于一些目的,只能先将范家捉出来打个样儿,至于能震慑到什么人,还是能引出什么人,还得接着往下看。
款冬也捏紧了步故知的手臂:“就是今日的消息,表嫂也松了一口气,我也是专程过来叫人告诉你。”
其实杨谦自然早就知道那些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很有可能早就掌握了一些证据,可有些事没有今上的允许,没有师出有名,便不好披露,甚至有被倒打一耙的风险。
而现在此事能广而传之,说明已是过了明路,换句话说,是今上默许了杨谦借此机会拔除六部当中国师一党的羽翼,只是现如今还不知,杨谦能做到什么地步。
步故知看着一脸兴奋的十一,也跟着笑了笑:“确实是天大的好消息。”又想到了什么,叮嘱道,“不过此事还是莫要在国子监中与旁人提起。”
国子监中多有各路官员的子孙荫蔽,哪能完全清楚其中的人际关系,自然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十一也是清楚一些弯弯绕绕的,连忙作势捂住了嘴,闷声:“郎君放心,这话儿啊我只在这儿说,现在,我就忘了!”说完,还故作茫然地对步故知与款冬眨眨眼,“诶,款郎怎么在这儿啊。”
边说还边退,等退出大约十步远,对着步故知与款冬一作揖:“小的先回去收拾东西了。”也不等步故知应答,转身又是一溜烟地跑了。
款冬也是知道十一的性子的,忍不住笑了起来,却笑着笑着被步故知以一指挡住了唇:“怎么冬儿对外人笑得如此好,我可是在你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