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故知体会到其中深意:“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杨谦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合上了奏疏,装进了锦带中,才悠悠叹了声:“倒也不算是出事。”他将锦带放在了一摞文书的最上头,“你可知,那个寿安为何要去找你?”
那日其实十一也没打听出什么,只有“礼部左侍郎被关入大狱等候取审”这一句。
大狱便是大理寺辖下监牢大理寺狱。
不过,只这一句步故知便能体会出其后暗藏的腥风血雨。范家是明面上的国师一党,这是朝野皆知的事,也就是说,无论从礼部左侍郎口中审出什么,自然不可避免的会与国师府沾上关系。
想到这里,步故知不免皱紧了眉:“可是审出了什么?”
杨谦摇摇头:“没有,除了先前查出的范家自己行为不端之处,倒没有什么直接与朝政相关的事。”
步故知:“那是为何?”
杨谦抬手揉了揉额角,也是颇为头疼的样子:“前几日,寿安去找你之前,范家与大狱便几乎同时进了刺客,好在大狱平日里就戒备森严,没叫刺客得逞,但范家可是没那么幸运了,范侍郎被大理寺带走本就叫他们府中人心惶惶,疏于防备,这下范府来了刺客,虽也及时被守在附近的差役阻拦,但到的时候已死了不少的护院下人,就连范侍郎的夫人侍妾也死了几个,场面甚是惨烈。”
杨谦有些面露不忍:“陛下盛怒,但若是此事外露出去,必定会引起更大的风波,故陛下吩咐我等按下此事,只能暗中调查。”他一顿,眉山微动,“但任谁也知道,此事幕后指使是谁,只是,能不能揪出把柄,以及要不要揪出把柄。”
这倒是与杨妃说过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处。
步故知只安静听着,但面上神色越发凝重。
杨谦继续说道:“原先陛下与我也只是怀疑,但此事无疑是佐证了,范侍郎以及范家定是替国师府做了许多不可告人的事,才会叫他们急着灭口。”他有些愤恨,“可即使是这样,我们依旧动不了他!”
步故知清楚,如果范家真的知晓许多国师府的把柄,那么最想让范侍郎与范家死的,就不是今上与杨府,而是国师府以及国师一党。
步故知:“那些刺客……”
杨谦有些不忍地闭上了眼:“全部都是死士,当时我并不在场,他们也不知要卸掉刺客的下颌,是故,无一例外,全部吞药自尽了。”
步故知略想了想:“那寿安来找我,是想让我救出范文成?”但刚说出口,便立刻意识到了寿安的真正意图:“不对,他是想让大理寺出手,救下范文成。”
杨谦点点头:“是,若是那人不笨,不过也只是想让你转告给我或是大理寺,因为陛下的意思,大理寺并不能派太多的人手去范府那里,所以范府还是有随时被灭口的风险。”他睁开眼,看着步故知,“范侍郎的几个儿子,定也是知情人,可他们未有官职在身,范侍郎也并未定罪,大理寺并不能随意缉拿他们。”
步故知虽能分析出每件事背后更深层的意义,但毕竟没有亲入官场,也就无法了解每件事落到实处要如何操作,有些想法也不敢断言,只能询问杨谦:“那便只能让他们留在范家?”
杨谦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晏明啊,你可是心软了?但那范文成与寿安,可是害得你差点醒不过来啊。”
步故知摇了摇头:“我并未心软。”他语有一顿,面上凝重之色并未放松,但却莫名多了几分别的意味,就像是,他成了背后的执棋者,“只是,究竟是不是我心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寿安潜入国子监的事已是人尽皆知,他能来找我的用意也并不难猜,所以,若是杨府借了这个名头,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拿捏住范侍郎的三个儿子呢?”
杨谦越听步故知的话,便越面露欣赏之色,到最后,已是忍不住连连赞道:“妙耶妙耶,倒是我忽视了,是真叫那寿安撞出一条明路来,若是我们控制住了范侍郎的三个儿子,范侍郎自是聪明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也轮不到我们操心了。”
多想了一会儿,竟又一拍大腿:“晏明当真是妙人,不瞒你说,范侍郎看着骨头软,但嘴巴却硬得很,各种法子对他都不管用,就像是知道,经历刺客之后,若是他还能挺住什么也不说,国师府就会放过他,所以我猜为何范府中只有他的三个儿子毫发无伤,也是这个原因!至于国师府会不会真如范侍郎所想那么轻易放过他,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