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结果会以第一名的名字来命名榜名。
步故知端盏的手一顿,微不可见地颤了两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再抿了一口浓茶,叫人看不清心中所想。但若说真的对结果毫无感觉自然也不是,按照祝教谕与杨谦的安排,他必须拿下乡试解元,才能更好的在京中站稳脚跟。
可后来祝教谕的信以及近期杨谦的态度,都反而在给他舒减压力,只要能中举,能顺利参加明年的会试,就有机会实现心中抱负,况且,退一万步来说,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放弃此行京城的目的,那么仅仅只是乡试结果,也就根本不会阻碍什么。烟陕厅
不过,若是当真能成为京城解元,一切自然会更容易些。
步故知放在了茶盏,桌下的手微微握紧,看向了萧岳:“那你呢?”
萧岳摇了摇头,但面上仍是喜色:“要等他们上来我才知道,不过我瞧着知棋也没找多久,他总不会是从最后一名看起。”他将折扇一展,又端了个风流模样,“晏明,我差你也不差,你可别小瞧了我。”
步故知默了一默,按下了萧岳手中的扇子,略微露出个笑:“萧公子风度翩翩,但步某还是需要些温度的。”
萧岳一怔,反应了三息才明白过来,朗笑:“看来晏明还是不似面上平静。”又用扇柄攮了攮步故知的肩,低声揶揄道,“难得晏明也有心花怒放之时啊,我知晏明定是想回去告诉夫郎喜讯,但按照惯例,国子监先生们可不会这么放了你,兴许现在正到处找你呢!”
正说着,知棋与十一已奔到两人身边,皆是气喘吁吁,满脸通红,两人气都没喘匀,便异口同声:“恭喜郎君公子,贺喜郎君公子,步郎君是第一名!萧公子、公子是第五名!”
萧岳对着步故知挑了挑眉,一脸“我说什么来着”的自得模样。
而步故知垂下了眼,面上有些波澜不惊,但桌下的手却握得紧。
突然,他开口:“那第二与第三可看清了?”
十一一愣,满脸茫然,但知棋显然心更细:“回步郎君,第二是李博达,第三是阎云,第四奴也瞧了,是徐庆,都是国子监学生。”
步故知与萧岳在听到第二的名字时,都有些不可置信,第三与第四皆是国子监中月考成绩优异者,能有如此名次自然不稀奇,可那第二李博达,却鲜少参与月考,甚至并不常来国子监。
萧岳沉吟片刻,起身走到步故知一侧,以保证他说的话只会让他们两人听到:“旁的倒没什么,但晏明或许不知,这个李博达乃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之子,虽在率性堂内读书,但实际上并未参加过乡试,应当是想走国子监历事授官这条路。”
他顿了顿,弯下身,“而原先礼部左侍郎范家,便与他们李家走得近,而我原先也没听到他要参加此次乡试的风声怕是,有些端倪。”
步故知长眉拧结:“范家?”
萧岳也同样面露凝思:“这里头具体是什么关系我并不清楚,可这范家与李家,都与国师府那位走得近。”他点到为止,“其余的,或许晏明该找个机会问问杨少卿才是。”
步故知点了点头,同样站了起来,准备与萧岳一同先回国子监,再分别回府,两人正行至楼梯拐角处,就在这时,突然一声从楼上方才两人的位置处传来:
“步公子留步。”语气平淡,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阴恻恻的。
步故知与萧岳同时抬头看去,是萧岳认了出来:“是李博达。”
那李博达见步故知与萧岳停下了脚步,还露了个笑,可不达眼底,而他本就面相不善,如此笑来竟让他身边的人都下意识退了几步。
他掸了掸衣袖,朝二人走来,身后还跟着三四人,但也只停在了楼梯口,居高临下看着步故知与萧岳:“还未曾向步公子贺喜,步公子既然高中解元,这楼内皆是同窗,又何必走得这么匆忙,不如留下来,让我们替步公子好好庆贺一番?”
话刚落,他身后便有人大声喊着楼内掌柜:“没听到李公子的吩咐吗?还不摆好宴席,上些好酒好菜,今个儿我们李公子全包了,谁也别走,大家伙儿都留下来为步解元庆贺!”
——来者不善。
步故知与萧岳对视一眼,又扫了身边倏地围上来的人,才对着二楼的李博达拱了拱手:“多谢李公子好意,但杨府已为步某准备好了庆贺之礼,还请李公子见谅。”
李博达似是冷笑:“步解元不必担忧,我已遣人向杨府报喜,想必会比报录人去得更快,若是杨少卿和夫人愿意赏脸,也可来此地一同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