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两派说法掺杂其间,舌剑唇枪,针锋相对。
很快,外间的动静引来了楼里的掌柜,才听清楚其中一句,顿时就被吓得两股战战,也不敢上前劝阻,立马吩咐跑堂请了守在贡院衙役过来,自己则是扶着栏杆下了二楼。
雅间四人听了个清楚,皆面色凝重。
是萧岳先开了口:“李博达和赵大学士的事我是有所耳闻的,不过就我叔祖所说,今上其实早在乡试放榜后就已指派人调查过此事了,但并未找到李博达与赵大学士舞弊营私的证据,不过似乎有瓜田李下的嫌疑,也就私下命这二人不许再预今年会试。”
他握紧了手中茶盏,“唯一令我不解的是,今上其实并未明着处理此事,给赵大学士留足了颜面,就算没有将今年会试主考官的差任交派给他,但对外的借口多了去了,赵大学士没必要在那当日便请致仕。”他叹了声,“这下倒真像坐实外界心虚的揣测了。”
步故知其实也听杨谦略略跟他提过此事,不过并未细说,反而是意在宽慰他,乡试已定,会试也不会再生事端,他只要安心备考即可。
他微蹙了眉,再忖了忖萧岳方才之语,似乎觉出了什么。
霎时扫过三人面目,语含担忧:“即是今上裁定之事,为何会忽有传言生在举子之间,又偏偏是在今日!”
萧岳一怔,随即也反应过来,按理说此事实乃机密,他叔祖与杨谦能知晓也是因他二人皆为大理寺主管,此等与律法相关之事是绕不开大理寺的。
又因着李博达的父亲乃都察院主事,此事便要调查的更为隐秘,才不至于引起轩然大波。以他叔祖的说法,其中至多不过五人知晓今上曾遣人调查乡试舞弊。
那么如此,外头那个姓叶的举子,又是从何得知这个消息?
裴昂与魏子昌亦清楚了步故知与萧岳的未尽之言,若是此事当真宣扬了出去,那么受牵连的就不仅仅是李博达和赵大学士,而是整个京城的举子!
甚至,就连此次会试结果亦要受到质疑。
萧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对!”他低头看向步故知,“他们是冲你来的!”
他踱到雅间门前,想要推开门,却在一瞬又停了下来,折身快步走回原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肃然:“我知道他们为何要如此做了!”
这下裴昂与魏子昌同时看向了萧岳,同样的面色凝重。
“若是乡试结果当真不干不净,无论今上决定如何处置相关官员学子,但重新举行乡试是必然跑不了的,而既然京城乡试结果有异,那么此次会试结果将同样不能服众,自然也要重新举行。”
裴昂是跟在裴县令身边长大,略通一些官场阴私,很快便明白了其中道理,但还有一点并不能想通:“就算京城乡试确有人舞弊,连带着会试必须重新举行,但晏明实有真才实学在身,即使再考上千次万次,结果都不会有太大差别,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岂不是在做无用功?”
这下萧岳也愣住了,裴昂说的实在是有理,就算国师一党丧心病狂到搭进李家、买通赵大学士,以此扰乱京城乡试与会试,但杨家与步故知从未参与其中,那么就算乡试会试再举行一次,也不会对步故知有什么影响。
除开折损国师一党自己的势力,再牵连进一些官员外,怎么看都像是在做无用功
魏子昌突然插了话:“不是无用功。”魏子昌正是坐北朝南,抬头便能透过窗格望向将明南天,“是时间。”
“自上次我与子悠调查成州官商勾结之事以来,我就有心留意过成州官场动向,而祝教谕与裴县令同样有此举,不过因着当时杨大学士和他的学生坐镇成州,成州并未生起多大的波澜,反倒像是彻底安稳下来。”
天光大亮,直视难免刺眼,魏子昌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对面的步故知与萧岳:“可其他地方并不如此太平,我在上京途中曾偶遇从景州来的学子,与那人同行了一段时间,并未谈什么政事国策,说的都是家乡习俗,可我却听出,景州那里,巫医之势更甚。”
他的一双丹凤眼在此时眯起,显出凌厉之势,“景州地处高原山地之中,自古与世隔绝,若无历朝历代苦修栈道以连同外界,景州便自成为一小国,若说其他地方巫医势力乃是从京城而来,是自上而下推及,但景州却是自生巫祝,甚至更为迷信,他们崇拜的不是京城朝廷,而是切切实实的天地祭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