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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祐默然,并未即刻作答。

恨吗?过了这么多年,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先帝子嗣并不多,却也能挑起一场暗潮汹涌的波涛来。天家子弟,有几个能不被那诡谲的暗流吞没。独善其身从来都是奢望。

夺嫡之初,郁祐尚是个咿呀学语的娃娃。每日想着的只有殿里小厨房做的糕点,宫殿檐角上的琉璃小兽还有树上的鸟窝,那个偷偷给他糖吃的宫婢姐姐。

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哥和二哥在父皇面前互敬互爱,出了大殿却冷眼相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吃了他午膳的老太监再没出现过。

后来大哥不见了,三哥没了。身边的人慢慢地离去,寻不见任何的踪迹。

等郁祐再大一点儿,到了该懂事的年纪。他开始不学无术,那些世家纨绔做什么,他便学着做什么。白日里太傅留的功课得放到夜声人静时,偷偷地琢磨,第二日还要装作贪睡的样子,两手空空去国子监。想看什么书,得私下悄悄地看,不能让人瞧见。

不用几年,皇宫内外就都晓得了这位小皇子是个十足十的废物草包,贪图享乐,不思进取,简直有辱皇室颜面。

等到他的二皇兄坐稳储君之位时,郁祐的纨绔之名也做实了。

民间话本已然开始写他耽于男色,淫乱宫闱的秘辛了。

也就是如此,郁祐磕磕绊绊,全须儿全尾儿地活到了当朝陛下登基,封了个有名无实的王爷,赐了不多不少的家底,供他继续玩乐。

这一路郁祐都做得很好,有时他会觉得自己真就是个废物点心。也正是如此,不管他的二皇兄有没有辨出真假,最后都没有出手。

大好年华,不能建功立业,表面恭敬的人们,背地里恨不能戳烂他的脊梁骨。有了心仪之人,却无法堂堂正正地上前说一句喜欢。在对方的眼中,他永远是个浑浑噩噩、好色无能的断袖。

恨吗?或许是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