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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僵住,片刻之后,她缓缓垂下头。

再抬头的时候,却已经是泪盈于睫。

屋子里光线尚暗,挂在她眼角那滴泪闪着盈盈的光,似乎略一用力,便要掉下来,摔成千万瓣。

她嗓音有些冷:“如果裴大人说的机会是故意将陆公子与我安排在一处,又故意躲避着我不见……”

她尾音微微发哽:“这算什么机会?将我弃如敝履,把我推给别人的机会吗?”

话音里已经藏了几分尖利。

裴时清脸色发白,摩挲着她后颈的手微微用力,语气却藏着诸般无奈:“棠梨……我实非良人。”

棠梨忍着鼻酸问:“谁又是良人?陆公子吗?还是哪个王侯将相,上京权贵?”

裴时清苦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先生,此前说那些话是我混账了,是我太自私了……”

“但这次坠崖,我忽然想通了,若我余生与裴先生楚河汉界,泾渭分明,此生不复相见,又有何意义?”

“将死之时,我最遗憾,最后悔的……就是没能跟你表明心迹。”

裴时清心尖猛然一跳。

眼前少女泪眼婆娑,鼻尖通红,像是一枝在狂风骤雨里飘摇的花。

她忽然冲他露出一个复杂的笑:“裴先生,我心悦你。”

脑中一直紧绷的弦,忽然断了。

琴音嗡鸣处,摧枯拉朽,山崩地裂。

少女的红唇还在喋喋不休:“裴先生,此前的话都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说,你——”

她的唇忽然被一根如玉的手指按住。

裴时清常年清冷如雪的双眸此刻冰消雪融,竟透着一丝温柔。

他垂眸看她,一抹晨光跃进窗棂,在他眸底落下小小一片光泽,像是星辰堕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