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喘口气,钟晴继续复盘:“他先劝函聚不能投一程,紧跟着再劝函聚改投量发——反正都是同一个行业的,何必非要投一家盘不活的公司?同样的业务,这不还有现成的另外一家量发制造么。这量发和一程相比,不仅财务数据好,未来前景也好,可比投一程值得多了。”
宗勇听得目瞪口呆:“天啊,多亏我接手了家族企业,我要是也干金融,我会被玩得骨头渣都不剩吧!”
钟晴看他一眼,戏谑道:“长着七窍玲珑心的宗总倒也不用这么装小白兔。”
揭穿宗勇后,她继续往下理顺。
“函聚投资听了薛远堂的话之后,应该是转回去对一程重新做了更深入的调查。这期间,投资款迟迟不到账,易叔叔很着急,薛远堂为了拖住易叔叔,还通过澄澄推荐了个提供过桥资金的机构。易叔叔去机构高息借了笔款,一边投入先期生产,一边等待函聚那边尽快履行完审核流程打款过来。”
“而这时,函聚投资经过调查,已经确证薛远堂的话是真的,一程的易强和妻子的确悄悄办理了离婚。于是他们相信了薛远堂所说的,一程这家公司,其实连它自己的老板都不看好它。因此他们最终决定,取消投资一程制品,转而改投另外一家同业公司量发制造。”
乔明轩接道:“而整件事完成后,薛远堂必定从中拿到了丰厚的回扣。”
钟晴无限感慨:“他倒是赚得盆满钵满,可怜的易叔叔却根本还不起高利贷一样的过桥资金。他抵掉所有资产,勉强还掉本金后,高额利息他实在无能为力了。为了不让讨债公司那些人去骚扰妻女,为了不让烂摊子波及到澄澄和素怡阿姨,他最终选择跳楼自杀,一了百了。”钟晴说到后面,声音都哑下去。
缓了好一会,她才能平静下来接着说:“薛远堂可能也没想到会闹出人命,他也许是对此出于愧疚,又陪了澄澄一段时间。可他的愧疚实在不多,又很廉价,当他听说澄澄想带他见见母亲,确定关系,他一下就觉得腻歪了,躲了起来。好不容易澄澄找到他,想问个明白,可他为了摆脱澄澄,对澄澄说了无比决绝的狠话,然后再次消失。而在这之后不久,澄澄的母亲也出车祸去世了……澄澄接连没了父母,又被喜欢上的人骗,她的病就是这样得的。”钟晴长出口气,看着宗勇说,“这就是事情的整个经过。”
宗勇半张着嘴,好半天都被惊得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后,他也声音沙哑:“澄澄的爸爸……和妈妈……澄澄太可怜了!”
话音落下,三个人听到有细弱哭声从身后传来。
回头看,是易澄澄站在屋子门口,隐忍地呜呜哭着。
宗勇心疼得嗷嗷直叫,立刻起身,跨步跑过去,慌手慌脚地把易澄澄紧紧抱在怀里,他一边抚她后脑,一边柔声安慰:“澄澄,不怕,也不难过,今后有我!之前谁欺负你,我不会放了他,等我给你报仇!”
-
前因后果听完,最激动的居然是宗勇。
他几度都要冲出去,要去堵薛远堂的门,要去狠揍他一顿。
“他凭什么这么利用伤害一个女孩子?”
易澄澄除了呜呜哭了一会,后面反倒安静下来。
安静得有些叫人担心。
钟晴察觉到异样,制止宗勇大吼大叫,走进屋里,小心询问易澄澄:“怎么了,澄澄?”
易澄澄转头看向钟晴,眼神却好像没有焦距,她迷惘又凄惶地问:“其实是我,害死了爸爸,对不对?如果我,不上那个人的当,不告诉他,爸爸妈妈悄悄离婚,是不是就不会被他做文章抢走投资人?是我害死爸爸,是我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