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达斯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托特的宫殿已经打开了,灿烂而灼热的阳光从宫门照射进来,那一方纯金的地板亮得刺眼。

米达斯艰涩地闭了闭眼睛,终于有了些活过来的实感。

他的身边,潘还在熟睡。潘,他心爱的帕格诺特,因为左角太长而无法左躺侧睡,只能板正地躺着,脸却无意识地对着左边的他,手也紧紧牵着不放,好像生怕他忽然就消失不见一样。

米达斯想起往事,忍不住红了眼眶。他抬手挽起一缕乌黑的卷发,短短的,有光泽,他的眼窝深邃,皮肤略硬,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心紧紧地蹙起。

“可怜的米达斯,起来吃点东西吧,你已经睡了七天了。”

普罗米修斯拍拍他的肩,手里端着一碗粥,托特躲在宫门背后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没敢靠近。

米达斯却听不进话。

他抱着帕格诺特的脑袋闷声哭了起来,那微弱的哭声听起来说不上悲痛,失而复得,却也没有不吐不快的喜悦,只是喉咙里冒出一股没来由的酸涩,像一条干涸的土地上努力流淌的河。

普罗米修斯不忍心看他这样,哪怕他曾经真的是神族,但现在也只是人类之躯,伴生神还未转化彻底,七天不吃不喝已是强弩之末,归根结底,人类是不能不吃饭的。祂不得不将他们分开,潘被新的梦魇缠住了,情况棘手,需要月神托特的帮助。

“你要活活把自己饿死吗?”

死。听到这个字,米达斯才终于有点反应。

他不能死,他要活着。他好不容易才获得转生的机会,好不容易才又回到潘的身边。

他抢过普罗米修斯手里的碗,开始大口大口地进食,他尝不出埃及最美味的锦葵粥到底是什么味道,只是闷头吃着东西,偶尔发出一声艰难的哽咽。

普罗米修斯沉沉地叹息一声,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失了魂的人。也许什么都不说,让他静静地呆一会儿才是最好的选择。

本来以为米达斯躺七天已经算久了,没想到潘睡得更久。米达斯每天乖乖吃饭,吃完饭就守在潘的床边,握着祂的手,将脸贴在祂温暖的手心,祂的手很大,掌心很宽,可以毫不费力地包裹住米达斯的半张脸颊。

“什么时候能醒呀?”

“我想你了,帕帕。”

“和我说说话。”

此时的托特已经处理好部落叛徒的事情,将那只老狒狒用来杀鸡儆猴了,按理说本来该一身轻松的,可是看着米达斯这样难过,祂神生头一回怀疑自己的决策。秉持正义,信仰真相,可有的时候真相如何真的有那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