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带一提,池仪在获罪流放之前,便预感自己将会出事,于是和妻子张氏和离了。
之后,张氏改嫁给云州防御使。
池不故的继父虽然是位武将,但如今北边战事频繁,朝廷对他多有倚重。她当初若是随其母生活,至今依旧能在汴京当她的官家千金。
可大家都说,她真不愧是池仪之女,性子如她老子一般倔——即便汴京距离南康州有三千多里路,流放之路艰辛险阻,可她依旧坚定地选择了追随其父。
虽一路上吃了不少苦,但初到南康州的池不故并没有现在这般清冷寡言。
她跟同龄的孩子一样,受伤了会哭鼻子,疼了也会叫唤,不过她从不在人前表现出来,只会悄悄地找尽休师太讨些药物回去自个上药。
她也有天真烂漫,自然洒脱的一面——
一个稍微年长的女尼回忆道:“有一次她在外头待得太久,天黑了,她着急赶回家,因为跑得太急,脚下的草鞋都跑丢了。她第二天回来找,恰巧那草鞋被主持捡到,主持问她如何证明那草鞋是她的,她说鞋子都是一对的,放在一起比对就知道了。
“主持又问她,为什么没有立马回头捡鞋,她说怕在外找鞋会耽误时间,她爹等不到她回家会担心。
“主持又问,如果她的鞋子被别人捡走了,不还给她了呢?她说,鞋子都得成对穿,别人只看到一只鞋子,用处不大,不一定会捡它。
“主持说,那别人完全可以再编一只跟这只鞋子一样大小的草鞋呀,不一定是自己穿,可以给尺码合适的人。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那就将那只鞋子送给他了。她虽然失去了一只鞋,可别人也得到了一只鞋,她不会感到难过,而别人却能开心一整天。”
正是这样的性格,让池不故越发招人喜欢。
不过,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池仪得罪的人毕竟是当朝权势滔天的奸相,多的是官吏捧高踩低。
南康州海康县的县尉为了讨好奸相一党,刻意刁难池仪。
而县尉的妹夫、盐场主事黄长生来夏馆捣乱时,更是一眼相中了青春靓丽的池不故,多番纠缠。
两年前开春里的一天,缠绵病榻的池仪突然回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安静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等池不故喊他吃饭得不到回应时,他已经咽气了。
池仪被葬在了漏泽园。池不故的继父派人来接她回汴京生活,又被她拒绝了,她选择在南康州给池仪守孝。
再后来,黄长生为了逼迫池不故委身于他,故意上门找事,说夏馆是前录事参军所建,即便他起复回京将夏馆捐给了白衣庵,而池仪又从白衣庵那儿买下了它,但实际上并不作数,这理应为官舍。
黄长生有县尉撑腰,而池不故只是一个孤女,即便据理力争,却挡不住黄长生使用些腌臜手段,比如捏造流言蜚语,说他在夏馆养了外室。
世人多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黄长生之妻听信谣言,跑来“抓小三”。池不故百口莫辩。
幸亏尽休师太带她去找天宁寺的慧平主持相助,被雇代为打理漏泽园,池不故这才重新找到一处安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