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差不多半首歌的时间,赵萋萋才再度开口:“我姐姐自杀去世前的那段时间, 她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疯狂地责打自己……”
“她最宝贝的就是她那头长发, 但那时候,已经被欺负她的那些人剪成了参差不齐的形状,最后被她一刀剪到肩膀那,她的头皮还秃裸了好几块,上面有血,是被她抓出来的。”
“她不让爸爸妈妈靠近她,但她会允许我进她的房间,那时候我十一岁,看着她的样子我好难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当然还有最强烈的一种感觉,等她自杀后,我才明白那是什么。”
“是害怕……这很奇怪,我居然对一个正在忍受痛苦和折磨的人感到害怕,她的眼神让我害怕,她勉强自己笑起来的样子更让我害怕,我感觉那时候的她就像一个吃人的怪兽,我稍稍不留神,就会被她吞下。”
“但那时候我还是想要她赶紧好起来,只要她好起来就够了,重新变成那个温柔的姐姐。”
“妈妈说,姐姐难受的时候,如果做不了什么,给她一个拥抱就好了……”
“虽然那时候我有点抗拒和她的触碰,但我还是照做了。”
“每次当我紧紧抱住姐姐后,她的情绪就会平稳下来,次数一多,她渐渐不伤害自己了,她开始低声啜泣,然后和我说一些心里话,甚至又愿意去学校了。”
“那时候我在准备乐理考试,没有意识到她对我的依赖,也没有意识到我是家里最有可能拉她一把的人,我只是自私地觉得我的时间都被她占据了,她好烦好吵,她一个人不开心,为什么非要整个家为她买单呢?”
“然后有一天,我直接把这些话和她说了,她的眼神看上去那么震惊、受伤,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说出那种话的我实在太差劲了。”
“她自杀后,我一直在想,她是不是也想好好活下去的?在我给她那些拥抱后,她是不是打算重新开始的?”
赵萋萋闭了闭眼,做出吞咽口水的动作,“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放弃自己,那她做这决定时,有没有受到过我那些话的影响,是不是我,害死她的?”
虞笙一边听着她的自白,一边有节奏地敲击着方向盘,等她结束,才轻飘飘地附和一句:“确实,实在是太差劲了。”
不知道为什么,赵萋萋有种预感她不是在指责自己,而是在借机抒发自己对于某个人的愧疚。
虞笙不爱抽烟,大多数情况下是只有在看着孟棠抽的时候,跟风点上一支,但此时此刻,她就和犯了瘾一样,迫切需要尼古丁带出的烟雾占据她内心某个空缺的角落,但一想到在十六岁的未成年学生面前抽烟这行为,太不像话——虽然她还称不上是老师,只能生生忍下了。
“我也对我朋友说过。”
赵萋萋愣愣看她,完全没想到会从她口中听到这句话。
虞笙在她饱含困惑的注视下变得有些焦虑,双脚开始交替跺地,“'你为什么又不开心?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走不出来呢?'类似的话,我对她说过几次,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当然不是她太烦了,总是没完没了地跟我抱怨她曾经遭受的这些,相反她很少提我她的过去,很少向我散播负面情绪,只是实在熬不住了,就像你说的那样,她们那样的人会给自己找个情感依赖。但我太糟糕了,我不适合当一个聆听者,也不擅长安慰人,我只是觉得烦躁,烦躁到经常迁怒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