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才子,我饱读诗文,通晓古今。

她知慕少艾,我焚香沐浴,对镜自照,每次进宫连衣褶子都拈平得无可挑剔。

她飞扬跋扈,我纵容许可,棱角软刺,我包揽无遗,从此之后,没有一个人能在她面前,自诩有我一半端止。

每个人都有自我,不会像我这样,一个照着她的模子雕出的器皿,严丝合缝的吻合。

她怎么会找到一个像我这样的人?

她好天真。

我会一次一次拒绝她,但我不想她的目光移到别人身上。

只能是我。只可以是我。

宇文辛灵被皇帝抓回去了。

皇帝还在她的寝宫之中搜出了许多她写给我的,没有寄出去的信。这一次,甚至连我也变得不清白起来。

皇帝将温仕柳赐婚给了她。婚期举国皆知。

她是大周最尊贵的公主,这些荣耀的背后,是权力。能让人失去权力的,只会是更高的权力。

她逃不掉,也不可能逃。

佛珠去了皇宫,报给我说宇文辛灵跟皇帝说想要见我最后一面,皇帝拒绝了。

有一天晚上,有人跑进我的房间,拿着剑要砍我。

佛珠想要救我,被我掐进了袖中,我被刺中一剑,半死不活。寺庙的僧人发现有外人潜入,正打着火把到处找人。那人慌忙从我房间逃跑了,他们发现了躺倒在地上的我。

来得太及时,大夫说只要晚一刻,我就决计救不回来了。

主持热泪盈眶,说我真是洪福齐天。

我两眼发黑。

我只想早点回西方世界。佛是不能自尽的。有人来刺杀我,那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佛珠追着杀我的那人而去,回来禀报,说是皇帝想要我的命。

我表示了解。

过了几天,我躺在床上养伤,又有人跑进我的房间。

我很激动地装睡,等着人再来给我一剑。

但那人却不是刺客。

是宇文辛灵。

宇文辛灵坐在床头,哭得很厉害。我拉直背坐起,递给她一张帕子,不言不语。

她没有要求我什么,我也自然不会回应她什么。

她只是想全自己的心愿。

不过见我一面。

她走了。佛珠从我的袖子里钻出来,说:“师父,你的心在难过。”

我说不是难过,是慈悲。

我终于长出了慈悲。

痛她所痛,爱她所爱。

以己度人,以人度己。

于是慈悲。

我沾了满身业障的慈悲。

佛要拯救诸苦,先知诸苦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