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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茧 余酲 1844 字 2024-01-09

将要出门时,张昭月跟到门口,欲言又止。

黎棠本想问她什么,一转头竟然忘了。

索性不问了。他知道的已经很多,足够拼凑出事实真相。

他像平时一样,说一句总是没人听的:“我上学去了。”

阴雨的周一,一切都有一种散发着尘土味的死气沉沉。

只有黎棠,在接连的上下课铃声中,不断地被迫保持清醒。

那些或被他忽略的,或是他不愿相信的,遗落在时间缝隙中的碎片,被迫一片一片被按回原本的位置,呈现出完整的图景。

成为同桌,互报姓名时,蒋楼一闪而过的讶异;晚自习后学校外面的路灯下,那句没头没尾的“你知道我是谁”;山脚小屋莫名的熟悉感,都喜欢《泰坦尼克号》的母亲;提及过往时那令人胆颤的森冷;那些关于爱恨,关于兄弟的假设……

还有那些刻意的接近,过分的关心,若即若离的态度,从不宣之于口的喜欢。黎棠曾为此煎熬过,伤心过,却从未深想其原因,只当是自己先爱上,理所当然要主动一些。

蒋楼讨厌愚钝的人,连看电视剧,都厌恶把事情搞砸的笨蛋角色,那么他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黎棠想,他是怎么看待一个忘记了十二年前的初见,忽略了所有指向真相的细节,好奇和他有关的所有事情,却一直没问“那个小孩是谁”的蠢人的呢?

——那个小孩是谁,那个害死你父亲的小孩是谁?

如果他早早地问了,他和蒋楼还会发展成现在的关系吗?

蒋楼会不忍心吗,还是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他,那个害我失去妈妈没了爸爸,害得我孤苦伶仃过了十几年的小孩,就是你呀。

轰隆隆——今年的第一声闷雷,炸响得猝不及防。

不用跑操的早晨,学生们在教室里看书,做题,睡觉,聊天,广播里放着柔缓的音乐。

没有人知道,黎棠心里正经历着不亚于积雨云碰撞的地动山摇。

那么,黎棠忍不住往下想,那么,他应该对我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是恨着的吧,总不能是爱吧。

说不定会恨到想杀了我。

这样恨着,会怎么做呢?

如果是我,会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个让我受尽痛苦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正想着,广播里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换成一段截然不同的,充满底噪的音频。像是布料摩擦声,混杂着碰撞,喘息,毫无规律的杂乱,显然未经过专业的降噪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