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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扶光把院子里的一块石头搬回房间,打了盆水,坐在两张床铺中间的空位上,不紧不慢磨那把剑——她从井里捞起来的那把剑。

铁锈渐渐被磨掉,露出剑身上原本的花纹。

周扶光往上面洒了点水,冲掉红锈,手指尖拂过剑身:这把剑看着普通,但磨干净外面的铁锈后,露出来的剑身又似乎有那么点特殊之处。

铸剑材料暂时看不出来,但能辨别出一些罕见的气息,例如白露或者月华。这些东西经常被铸器师放进熔炉里,这样就能为器物附加属性,遇到灵台属性合适的主人,便能发挥更大的能量。

这把剑看起来比较适合水象。

虽然凑合,但也能用,周扶光所修行的剑诀,恰好也是水象。

剑磨好了,她用一张干净的手帕裹住剑身,将上面流淌的鱼鳞状水痕擦拭干净。房间门开合,周扶光握着手帕正好擦拭到剑尖——她抬眼看向门口,只见祝谈意从门外进来。

周扶光:“是谁在敲门?”

祝谈意:“……县令,的客人。”

镇龙村除去每年夏天必定来一次的外乡人外,八百年也不会有什么客人。

县令的客人指代的是谁,不言而喻。

周扶光擦干净剑,松开手,两边折叠的手帕在她掌心平摊开,粗糙布料上浸开铁锈颜色。她把磨新了的剑插回那个老旧的剑鞘里,站起身揉揉自己脖颈,又侧过脸看向祝谈意。

祝谈意正打开抽屉,把自己的启蒙书和纸张拿出来抄——她想起陈玄乙和自己说的一些事情。

陈玄乙说读书使人明智,但一个备用的心脏并不需要太多的智慧。所以皇帝就将这个儿子单独关在冷宫里,有炼气期的高手暗中看守,除去一日三餐和送日用品,还有定时来给祝谈意洗脑的人之外,不允许他接触任何外人。

在漫长的,无人交谈的封闭环境中,他似乎给自己臆想了一个遥远的‘故乡’,并为那个‘故乡’创造了独特的文化与语言。

周扶光并不觉得祝谈意可怜。她见过很多比祝谈意更可怜的人,和周家那些缺乏修道天赋的孩子比起来,祝谈意的经历也不算可怜。

但她就这样立在门口,看着祝谈意低头找东西,紧绷的削瘦的下颚,在脖颈上落下条明显的阴影线。周扶光肩膀靠着门框,用剑柄敲了敲门扉。

祝谈意因为那点声音而抬起头来看她,灯光在他漆黑的眼瞳里照出一点火焰的形状,轻轻的跳跃着,明亮又轻快。

周扶光道:“我要去斩蛟龙了。”

祝谈意一愣,很快的反应过来,眼睛瞪大,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