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般见侍女半天不动,正要发脾气,却看见两个侍女都无言垂泪——她平日里并不会因为身边侍女掉眼泪就可怜对方,毕竟她是公主,奴婢服侍不好她就是无用之人,跟奴才发脾气这种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根本不会去思考是否残忍。
但如今她也前路未知,再见到其他人落泪,便莫名想到自己。
一腔怒火泄去,阿般有些颓废的歪坐在美人椅上,恹恹道:“你们去外面吧,我坐会儿再吃。”
见阿般肯吃饭,甚至还不追责自己失仪落泪的行为,两名侍女转悲为喜,连声应着弓腰退出卧室。
侍女离开,卧室里便只剩下阿般一个人。
这间卧室被特意收拾过,没有任何尖锐的可以刺伤阿般的东西——她看了眼圆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却仍旧没有胃口,只是叹了一口气。
“你有什么烦恼吗?”
阿般:“我的烦恼可多……”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骤然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尖叫,嘴巴就被人捂住;对方的手心缠着粗糙的布条,磨得阿般脸颊和嘴唇生痛,眼眶很快泛红。
她乱糟糟的脑子在这短暂的瞬间,想了许多事情,甚至还想了一下自己的遗言。
但那只手只在她脸上捂了一下,很快就松开,阿般看见一张熟悉的,带着高高在上微笑的漂亮脸蛋——她愣了愣,怔怔看着周扶光。
周扶光松开手后,拿起筷子尝了个菜,点头:“这道鹅掌好,比祝谈意手艺好。”
“唔,丸子也做得不错,就是有点凉了。”
“火腿稍老了些,你外祖家厨子不太行——啧,最差的就是这花酒了,跟甜水有什么区别?”
周家没有饮酒限制,管你什么年纪什么身份,想喝就喝。当然,喝死了也不会有人给你收尸,主打的就是一个自我控制。
但大家族自然也有大家族的好处,周家的酒,诸如可以随意取饮的思堂春,出了剑阁就是千金难求的稀罕东西。周扶光被家里的思堂春养刁钻了嘴,再喝大将军府给小公主准备的酒饮子,只觉得扫兴。
阿般睁大眼睛,呆呆看着周扶光拿自己的筷子吃自己的饭,姿态自然到好像在她家里一样。
半晌,她嘴巴里挤出一句:“你头发怎么了?”
周扶光正在夹菜的动作一停,扭过头看向阿般。阿般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弱弱反问:“这个问题是不是不能问?”
周扶光没理她,把鹿肉放进嘴里嚼嚼,心满意足。
虽然这段时间祝谈意的厨艺大有进步,但比起专业的厨子来说还是差了许多。不过就算两个人在吵架,周扶光也没说过你别做饭了我不吃这种话——
尽管她从来没有和祝谈意约定过什么。
但他们俩确实默契十足,凭借着这种默契定下了不需要语言去说明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