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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样的时刻,我醉得连话都说不顺畅的时刻,最后一丝理智被我用来克制自己,不要一不留神说出不该说的话来。我多想说春和你能不能抱抱我,就抱我一下,我所拥有的一切从今晚起就都要离我而去了,从来没人告诉过我,撇开金钱、地位的浮沫,生活的底色如此丑陋狰狞。我不奢求这是一场噩梦梦醒之后我就又是那个衣食无忧的富二代了,我只是希望,在这一夜彻底过去之前,还能抓住一点真实的踏实。

但是我不敢。我只是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拍。就像这世上每一个好哥们那样。春和是我最后一点真实的踏实,我不能把他弄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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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在那个暑假末知道了这件事。八月底,她兼职的地方人手不够,让她回来顶几天班。相较于春和,米兰就直接得多,也冷静得多了。

她问我,“你那个房子房本上是谁的名字?你父母在给你买房时,没有做什么财产保全之类的措施吗?”

我被她问的一懵,我说房本是谁名字有什么关系?是谁这时候都会选择卖房补窟窿啊。我有点不满,我们家都难成什么样了,她的点却是父母有没有给我做财产保全。

米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少爷。你这一时上头,把房子卖了给爹妈补窟窿,你自己接下来出国费用怎么办?上学费用怎么办?”

我默然。

我们家此次付出的,又岂止这一套房。家里的别墅、房产、车子,尽数拿去或卖或抵押,仍不够,父亲成了被执行人,听律师说,还有可能会因为“非吸”而被起诉。为了避免走到这一步,母亲名下所有到期和未到期的保险单,或提前支取,或拿去贷款,相比较之下,我名下这套房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父母虽然大事小事上分歧颇多,但夫妻俩在这时候还是挺一致的。我想过要帮他们解这个燃眉之急,我也曾腆着脸,找过他们的商界伙伴圈子里的孩子们、曾经一起玩的朋友们借钱。我说我也不多借,十来万、三五万都行,我苏景明拍身份证写借条给大家,一定有借有还。我想着——怎么也能凑个三五十万回来,但最后却是应者寥寥。

也不是没有,大部分说得上话的,都给我转过一两千,最多的转了我一万,转一万的那个朋友说,景明我说句话你别介意,哥们儿帮衬一下没问题,但真就这么多了。咱这帮人以后都是要回家接班的,我们肯定都希望叔叔能扛过来,以后大家生意场上还是伙伴,可你跟我们不一样,借多了,我逼你还你有压力,你不还我有压力,对不对?反正这个钱,你拿去急用,也不用还了,哥们知道你不容易。

我说,“明白。谢谢。”我知道他说的没错,虽然大家以前一起玩,但实际上我并没有真正融入他们的圈子,我没有资格问你花好几万买包为什么不能多给我借一点,我也没有资格问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怕我不还钱。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大家也都还是学生,我也不可能让人家借给我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