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珠取了一杯热水,侍候贡嘎甲央将药服下。
“少爷,不读经了,睡一会儿。”
丹珠收走了那本被揉得发皱的经卷,他帮贡嘎甲央放平枕头,然后,扶着他躺下,他心软,因而无法把伤病中的贡嘎甲央当做仇人,他因为他的疼痛而哀愁,要在床边守着他才安心。
“丹珠。”
“少爷,”丹珠坐去了床尾,将温热的手放在被单上,他说道,“您有什么需要就吩咐我,我一直在。”
“送走了德吉,我是不是做错了?”
人在脆弱时,便会怀念曾经的温情,贡嘎甲央坦率地将疑惑问出口,丹珠却觉得他是另一种心思,丹珠小心翼翼地说:“少爷其实……喜欢德吉吧……”
“不是,”贡嘎甲央说,“她是个好姑娘,是真心待我好的,我以后得帮她找个好人家。”
“少爷,您半梦半醒的时候都在叫德吉的名字。”
“你不懂,对我来说,她更像是姐姐。”
丹珠还处在疑惑里,他会认为贡嘎甲央的一切解释都是辩驳,他以为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只是嘴硬不肯承认。
丹珠忽然涌上一阵心酸,他问:“要是有一天我也离开了,少爷……会像这样想念我吗?”
他已然预设了答案,那便是——“不会”。
贡嘎甲央低声说道:“你不会离开的,你要上哪儿去?去厨房还是去砍柴,要么是去做木工和铁匠?”
“少爷,我没想过这些。”
丹珠不敢再看贡嘎甲央的表情,他抬起手,捂住了唯一的眼睛,沉默许久,又说:“少爷,我越来越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主子,以前对您不熟的时候,只听别人说你脾气不好,所以我那时候很怕您,可自从跟您来了边界,过了这一段日子,我真的感觉到了,您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您很好。”
贡嘎甲央说:“千万别这么想,我就是脾气不好。”
丹珠想起了母亲曾经告诉他的话,便说:“少爷,不必活在别人的嘴里。”
“和德吉一样,若是你今后有喜欢的姑娘,就告诉我,我让她嫁给你。”
丹珠是惊喜的,他未敢想在贡嘎甲央心里与德吉齐平,他又是低落的,这种低落,暂且不明缘由。
那粒西洋来的药丸令贡嘎甲央睡着了,丹珠也在地毯上睡了,他心里想,天要黑了,该快些点上油灯。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只听见院子里传来了惊呼和喧嚷。
打开窗户,丹珠问:“怎么了?”
“着火了,粮仓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