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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澜将手轻轻放在她头上,声线如清尘柔和,“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们总是要分开的。比起难过不舍,我更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

沈菀闷闷道:“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月澜失笑,“当然!等你的孩子出生了,我会去看你的。”

关外霜气渐浓,月澜和云景赶在霜降之前,同众人辞行离开。

沈菀靠在卫辞肩头,闷闷道:“你说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卫辞拢紧了她身上的斗篷,垂眸看她,温声道:“会的,月澜不是也答应你,等孩子出生后,他就会来京城看你吗?”

沈菀仰头望着塞北高远的天,喃喃道:“是啊,我们也该回京城了。”

他们走的那天,正是个好天气。

秋风渐起,关外的山原秋意已浓,霜雪欲临。关内仍是人潮挤挤,秋光和煦。

辞别了父兄,沈菀同卫辞踏上归家之路,沿途游山玩水,抵达京城时已是腊月。

京城繁华依旧,塞北的寒风被重重高山阻隔,亦吹不到香气沉沉的暖阁。

卫府,流风院内,浅淡的日光透过绿纱窗,铺满了金色的屏风。香炉内烟气渐淡,丝丝缕缕垂落在凌乱的墨发。

沈菀忽从梦中醒来,失焦的双瞳逐渐清明,推枕而起,看着熟悉的屋室,竟是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敲门声响起,青竹推门而进,见沈菀还在床上愣坐着,便笑道:“小姐睡迷糊了?”

“青竹?”

沈菀唤着她,见她挽起了妇人发髻,不同旧日那个秀气胆小的奴婢,才想起她已经和十一成了亲。

青竹噗嗤一声,“还真是迷糊了,近来天寒,小姐又怀着身孕,只怕是会更加嗜睡。今早四爷去上朝,还特地嘱咐我们别来打扰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半面纱窗,难得今日天晴,金阳灿烂,偶有凉风却也不觉寒冷。

沈菀坐在妆台前,身上裹着厚袄,雪肤凝着胭脂色的红晕,倒映着铜镜内,更如遥隔云端,看不真切。

青竹站在她身后,动作小心而熟练地为她梳理着长发。

“小姐的头发又长了,得挑个良辰吉日,好好修剪一番,不然再过几月,小姐的身子越发笨重,留着长发亦是麻烦。”

她絮絮叨叨,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沈菀盯着铜镜,恍惚间回到了那一年,卫老夫人六十大寿,她也如这般任由青竹为她梳妆打扮。

“青竹,我刚才做了个梦。”

青竹一愣,“小姐做噩梦了?”

窗外有脚步声接近,沈菀抬眸,正好同下朝归来的卫辞视线交汇。

卫辞身上还穿着那身严肃暗沉的官服,同她对视时,眼里的冰雪消融,暖意温情。

沈菀莞尔一笑,轻声道:“不,是个好梦。”

那是很多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