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修之一边骂一边哭得喘不上气,他掐江诀掐得很用力,指甲似乎把他侧颈的皮肤掐出了血。
等全部发泄完,岑修之才发现江诀已经很久没动静,他以为江诀可能晕过去了,但抬起头,看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客厅很黑,看不清东西,岑修之摸了摸江诀的脸颊,湿漉漉的,但他的手也是湿的,不知道是江诀哭了还是自己的眼泪,在他的印象中江诀永远不会哭,他就像没血没泪的章鱼,别说眼泪,应该连人类的感情也没有,所以江诀第一次说他喜欢邓思凌的时候,岑修之压根没有信过。
“我忘了太多了,”江诀的声音很沙哑,但岑修之能听到,“很多事情我想记起来,越吃药越记不起来。”
他仿佛在说车祸,可是岑修之不敢细想,不知道他是在说忘记的想回忆起来的究竟是什么。
“除了他我身边什么都没有,我不能失去他,在把他找回来之前我不能死,”江诀颤着声音道,“求求你帮帮我。”
岑修之发泄了那一通,现在也冷静了许多,但脑子是木的,看着江诀,忽然有些心酸,觉得他们两个其实都是同一种人。
“我很早就说过,”岑修之用手臂擦了擦眼睛,“你要治病,我陪你一起,既然死了没有用,为什么不活下来试试看呢,我也求求你了,积极配合治疗吧。”
最初答应朱勤,是迫不得已,但如今却逐渐变了味,越和江诀相处他越会回忆起曾经的种种细节,他恨过江诀却也喜欢以前的江诀,若是江诀真的死了,这种阴影恐怕会伴随黎弦一辈子。
回忆只会一直存在记忆里,就像将淤血清理出来伤口才能好一样,只有江诀完全好起来,和邓思凌过幸福美满的生活,黎弦才能坦然面对过去,那种阴影才会在未来光芒的照耀下逐渐消失。
江诀的睫毛颤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岑修之摸索到背包,找了针剂,在江诀朦朦胧胧说话时顺着他的胳膊注射进去,十分钟后江诀睡了过去。
他也有错,没有在一开始就将江诀想自杀的事情告诉朱勤,自作聪明地应对一切,逼迫着江诀爆发出所有的情绪,将事情酝酿到了这个最危险的过程,好在瞎猫碰上死耗子,阴差阳错把发病的江诀压制住了。
踉踉跄跄地把江诀拖回卧室,盖好被子,岑修之在洗手间接水擦干净脸,连客厅的一片狼藉也没有心情和力气清理,回到房间便精疲力竭地摔到床上。
无论今天发生了什么,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起来,就是新的一天,把不好的过去都忘记,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江诀一直说自己失眠,但其实岑修之睡眠也不好,天还没亮他就觉得浑身酸疼的厉害,后半夜频频做梦,早上还处在迷迷瞪瞪的状态,好像被东西绑住全身。
这一觉睡得像没睡,岑修之疲倦地睁开眼睛,看见旁边的第一眼全身都僵住了。
他看到了薄薄的眼皮和淡淡的青色血管,江诀雪白的肤色几乎很枕头融为一体。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