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细看,原是纷纷扬扬的梨花瓣,将这片草地铺了个白。
杜亭云沉默得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他有一堆话想说,却从来都不知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从何说起。
沈岚烟凑过去,玉碑正面刻着“故阿梨”。
玉碑背面,刻着她的墓志铭。
好怪,不确定,再看一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沈岚烟头皮轰然炸开:“杜亭云你是什么品种的狗东西?!
我说的那些话你不明白就算了,搞什么要把它们刻在我的墓碑上!”
她并非兴然接受了她有墓碑这件事,但她还是小猪鼻蛇的时候,难道就没说过几句漂亮话值得你怀念吗?至于把她用来骂他的话全都刻在玉碑后面?!
“还喜以唐国僧人喻人……以家宠喻人……以亲朋好友喻人……”沈岚烟翻了个白眼,盘算着什么时候过来一趟把这该死的碑掀了。
她想一拳把杜亭云的神识拎出来揍,又忍住了。
那头杜亭云灵力一转,一道清亮的灵力闪过,梨花的香气裹着清淡的檀香扩散开来。
一条细长的,白润如雪,光泽清亮的清秀白蛇,慢慢爬过一地梨花,盘住那块墓碑,一圈一圈,小心翼翼地,把骨相端秀的、奶油色的头搭在碑头上。
任凭天上白花簌簌落,他再不动弹。
沈岚烟瞪大眼睛。
是了,杜亭云乘了她的金丹,是半妖之体,半妖当然也是有妖形的。
沈岚烟默默凝视着他盘在玉碑上洁白无瑕的蛇身,反身离去。
杜亭云守了玉碑一夜。
翌日一早,沈岚烟坐在厅内喝茶,瞥见那纯白袍角缓缓而来:“可以出发了?叫我等你一日,杜仙长真是好大的面子。”
杜亭云:“抱歉。”
“昨日是极满月,本是开阴门的好时日,今日可就不一定了。”沈岚烟把茶杯重重放到桌上,“晋江,守阵。”
沈岚烟起身,催动胸口的璎珞。
金色的灵力霎时间激荡开来,丝丝缕缕缠绕出一方阵法。
往生瓶悬停于阵法之上,咕嘟咕嘟冒出白森森的雾气。
杜亭云眼眸微觑,供出自己的灵力,以辅助沈岚烟。
白雾充斥四周,遮蔽了视线。
阴冷的滴水声啪嗒啪嗒。
沈岚烟定神,收起往生瓶,扫了扫眼前的雾,发现这雾浓到连她的手都看不清了。
她浓郁的灵力探过去,若大风吹过,将白雾一扫而尽。
“来者何人。”
高耸不见顶的黑色高门前,染着两盆阴冷湛蓝的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