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亭云坐上马车,二话不说便扯紧缰绳,驾车离开李府。

沈岚烟打起车帘,透过一条缝,瞧见他疲惫的侧脸。

二人一路沉默不语,驶进目放平,又问:“方才那是谁?”

这话问得很小声,却又怕她听不见似的,字字咬得分明,像泡在整潭醋里很久了,言语中的酸意奔腾而下。

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

沈岚烟唇角一瘪,皱眉看过去:“与杜大人无关吧?”

她推开门,一只脚踏进门槛,忽而嗅到一股浓烈的梨花香。

沈府内有梨花,但还没香到这种程度。

她狐疑地回过头:“杜亭云,你怎么了?”

他立在转角处,不敢靠近:“没什么,只是想见你。”

沈岚烟:……

“你过来。”

他迟迟没有动作。

沈岚烟微怒,周身气压渐低:“杜亭云,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青年这才走出阴影,来到奶油样的月光下。

沈岚烟微微一怔。

他的颈脖、手腕处,露出来的一点皮肤上,长出层层银光绰绰的蛇鳞,月光下鎏出洁白的光晕。

杜亭云忙把袖子扯了扯,又捏捏衣领,慌乱地遮住那些鳞片。

沈岚烟眉头紧皱:“你现原形了?”

杜亭云捏着衣领的手抖了抖:全南阳如今最著名的花街。

沈岚烟淋着奶油样的月色下了马车,临到沈宅前回过头。

他立在马车边,怀着疲累又温柔的目光,目送她进宅。

酒意让他的脸蒙上一层淡淡的红晕,他喉结微动,分明胃里难受,却仍硬撑着。

他今晚未曾吃一点东西,就光顾着看她,为她挡酒了。

沈岚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底霍然有些酸涩,蓄了一腔水汽似的。

“杜亭云,”她忽然轻声说,“我叫沈岚烟。”

那头杜亭云霍然怔住,眸光闪烁不已,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记得的,”任凭他努力压着声音,也藏不住那一丝隐忍的颤音,“我什么都不记得,却唯独记得阿烟的名讳。

记得阿烟喜欢吃重口的红烧肉。

记得阿烟喜欢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