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烟举着坠满翠玉的扇子向外偷看,朱唇榴齿,笑得面如桃花,如日出云散,华光自云罅中倾洒一般。
杜亭云便也神识出窍,无奈地入院中,倚在窗户边,牵住她的手。
沈岚烟浓睫忽闪,眸中春色涟漪:“杜大人,辛苦啦。”
杜亭云转眄流精,轻轻吻住她的手背:“不辛苦。”只幸福地紧。
吉时到,沈宅的人随着花轿鱼贯而出。
两旁百姓高兴地抢着天空中洒出的红包,高喊:“沈小姐阔气!”
“这沈宅的小厮们,怎么也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这沈小姐真不得了!听说是老太君亲自受茶,丞相府的人都到了,那为了巴结的人可多了,一个个拼了命得想入宴。”
“我听说皇子都到了,夏国也派了使臣来。”
这一日,是真真的全南阳同贺。
杜亭云这一月来,花大价钱买下了地段最好的府邸。杜府中,老太君上座,亲眼看着她们拜天地。
时光悠长,转眼几十年。
她忽然想起与沈小姐相遇那天,也是这样的艳阳天。
娘家因政事,日薄西山,她也势微,前夫因投靠失败,也被贬发配,将火气都撒到她身上,对她殴打辱骂,还将外头的情人领进门来。
她没了靠山,也没有子嗣,只能每日在屋里哭忍受婆婆的刁难,与外人背地里的调侃指责。
直到有一日,她实在忍受不了他的辱骂,烈性上来,抄起花瓶就砸向了他的后脑勺。
按南阳律法,妻子杀夫,死不足惜。
艳阳高照的天,她被夫家人连拖带拽上了公堂,泪洒一地,众人面前,她势单力薄,百口莫辩,以为自己也要去了。
堂外看茶。
杜晴知道,这叩拜,已是万不得已受之,这茶,她万万不敢再收。
她不敢坐着,起身接过茶,当着众人的面一饮而尽。
“沈小姐,愿你与杜公子,万年好合,永结同心。”
杜亭云眉目粲然。
周遭看热闹的人都奇怪呢,这万年好合,是不是祝得忒长了点?
沈岚烟捧起她颤抖的手:“会的。”
夜,外头的宾客由晋江和青圭打发。
沈岚烟一身红霞,推开丞相府内,老太君的房门。
老太君闭着眼,微微笑,已然只剩一口气了。
杜晴是沈岚烟看着长大的,从十六岁哭哭啼啼的懵懂少女,再到烈性斐然,巾帼不让须眉的杜老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