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歪理,但程巳光忍不住笑了。
“算了,我不抽。”
“别呀……”兰迦靠过来,程巳光被他的靠近弄得进退维谷,只能扭过脸,看着他。
“光我享受了,客人没享受到……这可不是我的待客之道。”兰迦说。
然后手往下,伸进程巳光的裤兜,精准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接着,他将烟送到了程巳光唇边。程巳光还没反应过来,就本能咬住了烟嘴。被手指温过的烟草味,似乎还夹杂着快要消失的酒味。
打火机盖一拨,清脆声响起,火苗晃动,烟燃了。
兰迦盯着程巳光抽烟的样子,打趣道:“真不像你,我本来以为……你是那种烟酒不沾的乖乖牌。”
程巳光吐出一口烟圈,隔着雾看他,顺着这个话题说:“大概人都有两面吧,对着合适的人,才能把私密、不同的那一面展露出来。”
兰迦笑笑,“有道理,哲学家。”
这会儿,程巳光没有看兰迦,也就没有接收到这个笑。他叼着烟,看向前方,初秋六点,太阳落下去了,天色处在明暗交界的混沌中。渐渐,光亮全部褪去,城市灯火依次升起,把夜晚变成了它的。
兰迦没再说话,他还挺愿意同程巳光共享这份静谧。
离开时,兰迦递给程巳光一个纸袋。程巳光很是惊讶,问这是什么。兰迦告诉他,是使用完的咖啡末,可以回去放在烟灰缸里埋烟蒂,还可以吸收一些烟味。程巳光眼睛变亮,像镀出一层光,对他认真道谢。兰迦倚靠在墙边,表情柔和地补充道,还有,希望咖啡余香,能让你想起我们相处的每一秒。
程巳光又是一愣。他伸出手,拉住兰迦的胳膊,然后渐渐向下,握住兰迦的手。兰迦没有拒绝。程巳光低头,亲了亲兰光的手背,像一个欧洲绅士那般。兰迦很满意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的迷恋,带着克制。
程巳光回到家时,吉利正好在跟带它的保姆在草坪上玩耍。一人一狗在玩飞盘。保姆远远见着他的车驶进来,向他招手,他停好车,走过去,告诉保姆辛苦了,可以下班了。
吉利叼着飞盘回来,见迎接的人变成了他,立时变得更加兴奋。他摸摸狗头,念叨着好狗好狗,从狗嘴里接过飞盘,振臂一抛,一道黄色弧线,稳稳向远处落去。吉利如射出去的子弹,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个小点。过了几十秒,它叼着飞盘喘着粗气,矫健地跑了回来。程巳光再次从它嘴里接过飞盘,它的口吻碰到了他的胳膊,并且暖烘烘地越贴越紧,这个行为,就是在找它最喜欢、最具安全感的一个固体物件。狗的喜爱就是这么一目了然,哪有人那般弯弯绕绕。吉利依赖他,正是因为他是主人,他驯服了这头猛犬。
“吉利,”程巳光蹲下来,与狗平视,慢条斯理说,“过段时间,我把他带回来,陪你一块玩好不好?”
吉利像是听懂了,尾巴摇得飞快,还汪汪了几声。程巳光抚摸着它如桥一般坚实的脊背,眯着眼,嘴角不自觉上翘。漂亮的狗,漂亮的人,都是美丽的东西。尽管美丽带有一定主观性,但能被他程巳光认可的美丽,一定具有普适性。这么想着,他的笑意更深了些。
巫亚子新作发表开始市售后,兰迦就忙得连轴转,熬夜加班是常态,偶尔还日夜颠倒。他疲惫不堪,今天终于能够趁着午休时小憩一会儿。走进自己办公室的小单间,还没把床躺暖,手机又开始催命似的震了起来。他本打算无视,但对面的人不依不饶,似乎他不接就誓不罢休。没辙,他瞟了眼屏幕,犹豫两秒,最终还是接起,不耐烦地“喂”了一声。
邵华棠听出他的不爽,调侃道:“兰总,最近肝火是不是特别旺啊……那咱要不要出来消消火啊?”
兰迦言简意赅,“有屁快放。”
邵华棠不愠不怒,表明来意,自己最近回国,好不容易攒起了个局,兰迦不来就是不赏面子。兰迦和他是诤友兼大学室友,也算是为数不多地,亲眼见证他兰迦,如何混得出人头地的。邵华棠是富家公子哥,不需要像兰迦这般拼死拼活,所以兰迦虽嘴上对他没大没小,实际却是鞍前马后,不会轻易得罪。这个圈子的生存潜规则,不得不势利,需要攀附于巨大的人脉关系网中,口碑稍差一点,隔不了多久便会三人成虎。
兰迦内心挣扎了一阵,还是决定赴约。邵华棠在另一边愉快地吹了声口哨。
兰迦下班晚,在办公室吃完外卖,才动身。反正邵华棠这种局,精彩开始得也很晚。待他被服务员引导至包厢门口时,已经隐约听到里面的人在“鬼哭狼嚎”。
推开门,烟雾缭绕,空气混浊,还有女孩们身上特有的香风袭来,属实让兰迦呼吸难受,捂着鼻子找位坐。邵华棠好女色,在场大半是窈窕美女。邵华棠发现了他,推开身边一位女伴,把他招呼到跟前坐。寒暄几句后,邵华棠又向他介绍在场的男士,各个都有头有脸,还有满脸油光,猥琐的视线流连在一具具年轻鲜美的肉/体上。兰迦拿出最擅长的假笑应付,不失礼仪地加了这些潜在客户的微信。就这样耗了好一会儿,他起身,想出去透口气,却在此时,注意到邵华棠脑袋扭来扭去,人变得贼眉鼠眼,捏着一个极小的塑料袋在往杯子里倒什么。他抖抖手腕,像是倒完了,然后手指伸进杯里搅拌一番,紧接着勾勾手指,让旁边的一个女孩靠近些。
兰迦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明白了邵华棠为何偷偷摸摸。
“喂。”兰迦重新坐下,捅了捅邵华棠,“你注意点儿。”
既然被发现,邵华棠也不露怯,朝他志得意满地眨眨眼。还故作戏谑说,出来玩,这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吗,这些妞儿又不是第一天出来混。话落,公子哥对本来坐在另一头的女孩们招招手,举起这杯“加料”(女孩们并不知情)的纯威士忌,大声宣布,谁干完这杯,我明天就带她去新世界香奈儿买最新款包。
包厢内哗然,不少女孩跃跃欲试,一张张涂抹艳妆的脸,反馈出不加掩饰的急迫。
邵华棠端着那杯酒转身,朝兰迦使眼色,意思是看见没,老子就是这样玩的,怕啥。
兰迦没接茬,很安静,但脸色逐渐变沉。
邵华棠随便指了个女孩,然后把威士忌往女孩手中一递,唆使旁人鼓掌、起哄,催促灌酒。待女孩一滴不剩地喝完,他搂着女孩肩,附在女孩耳边不知嘀咕了什么,那女孩就听话地跟着他往外走。
“邵华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