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可能恨着他,那么恨他,却仍会抱着他啜泣,一边向他道歉,一边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世的呢。并没有特意去探查,姐姐失踪,爷爷去世,父母还健在那会儿,他却继承了家族三分之二的财产。爷爷才是他的爸爸。遗憾的是,姐姐的爸爸和他的爸爸,并不是同一个,他们只拥有一半的血缘。
在他十七岁的一个雪夜里,姐姐死了,被人凿开脑袋,血浆脑浆同时迸裂流干,尸体沉在水中,水塘结冻,化冰后,快到春天才被人找到。他连她生前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回国后,他去找当年办案的警官,对方拿出现场照片给他看,巨人观的身体,无限膨胀,根本寻不到丁点儿原本容貌的踪迹。他忍着难受看完,结果还是吐了。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姐姐还怀着孕,就这样被人杀死,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生命戛然而止。
程巳光第一次约巫亚子见面是拜兰迦所赐。这次,他越过中间人,主动联系她,对方也并没有很吃惊。他们约在了巫亚子家附近。
巫亚子比约定时间提早下了楼,走到小区门口,她看见程巳光已经等在马路对面。
他靠在车边,在抽一支烟,路灯把他的影子和烟雾都拉得很长。他似乎发现了她,自然地朝她招招手,眯着眼睛笑了笑。
走近,程巳光夸她今天穿得真好看,绅士地为她拉开副驾驶座门。
若有似无地烟味和香水味夹杂着飘向她,她的心好似漏跳了一拍。
他好像跟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变得不太一样了,理了个干净的发型,刘海不再遮挡住额头,露出本来深邃的眼睛。他的鼻子很好看,又挺又翘,灰色大衣称得他皮肤更白。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他是如此英俊呢,是因为有兰迦那种嚣张的美貌在场,掩盖了这副含蓄清秀的面容吗?
停好车,巫亚子低头解安全带,但好像卡住了。程巳光侧过身来帮忙,他的指尖无意中碰到她的,令她一愣。不止一根手指缠了创口贴,像是与谁搏斗过,受到不小伤害。
“好了。”程巳光轻声说。
她回过神来,脸有些热地跳下车。
并肩往订好的餐厅走,途中她想起程巳光在电话里说希望能定制一副主题画。究竟会是什么主题呢,程巳光的语气那么诚恳,又那么神秘。
坐下来,她一直在偷瞟他,不是因为被这男人迷昏了头,更多的是忐忑。他发现了她的注视,朝她安静地笑笑。
她拿着菜单翻来覆去的看,程巳光也不嫌烦,很有耐心,大多数时候托着下巴,在看窗外。
点好菜,他好像没怎么动筷子,只是看着她吃。她被注视的不自在,干脆也搁下筷子,开门见山,问他到底要画什么。
“我知道您很擅长画人物肖像,才特地来拜托的……”程巳光开始做铺垫,“我听说过画廊最近的风波,您也是刚刚转了经纪,一定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吧。”
她对他眨眨眼睛,“是啊,兰总什么交待都没有就走了,我不可能一直等他,而且他好像陷入了麻烦中……”
程巳光宽慰她,“人之常情,您为自己考虑没有错……对了,钱的问题无需担心,您随便开价,时间嘛,也不用很急。”
她咬咬嘴唇,“画的主题呢,我得知道主题后,然后考虑一下,才能给答复。”
“也是……”程巳光垂下眼睫,显出几分落寞。他点亮手机屏幕,递给她,那上面就是他想画的主题。
她低下头,扫了一眼,忽然怔住。
屏幕里面的人,很像兰迦,面对镜头,摆出的姿态有种说不上来的……淫靡。
她有点被震撼到了。
“这个……是?”她猛地抬头,对上程巳光。
“兰迦。”程巳光也不绕弯子,朝她有些惨淡地一笑,“虽然我跟他不在一起了,但我想把我和他之间最好的时光留下来。”
随后,他报了一个数字,她很心动,难以拒绝的价格。比她单幅画的市价要高上好几倍。
看她似在犹豫,程巳光连忙补充,“是他提出来的分手,我不想束缚他,所以就放他走了,我总会后悔,但同时也告诉自己,就算能留得住人,却留不住心,没什么意义。”
她还有些茫,但看见程巳光一副痴情眉眼,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事后,她回想起来,总觉得自己像中了邪,这么轻松就应允了,大概是程巳光的语调很温柔,又很有说服力。
一餐饭快要吃完时,她忍不住问他,是什么造成的分手呢?
“他可能从来就没爱过我,要不然他不会在我们还是恋人关系时,去找其他人上床。”程巳光挑了挑眉,那表情好像在说没办法,感情的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为什么你可以忍受他劈腿还跟他在一起呢?你不觉得他骗了你吗?”巫亚子为他鸣不平。毕竟,兰迦花心,坊间早已传得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