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去东南亚,偷渡应该行。
或者,干脆找一个深山老林,连公路都不通,只能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拽开草,才能进的那种?
兰迦胡思乱想。
他不仅买齐了材料工具,还从镇上窑厂,推了一小车红砖回来。一进门,也顾不得休息,就开始忙着和水泥。
吕樾风大概闻到动静,从屋内走出来,怔怔盯着他。
“饿不饿?”他停下动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问。
吕樾风这回倒是给了反应,摇摇头。
“会臭的。”吕樾风突然没头没尾地说。
兰迦愣了下,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吕樾风继续说:“要快点,快点。”
闻言,兰迦看见他指了指屋内,然后又指了指天空,手作扇风状,一副貌似很热的样子。
兰迦恍然大悟,他的意思是得赶紧把尸体封进墙体里,要不然会腐烂变臭。奇妙,这人究竟是清醒还是疯着,兰迦一时拿不准了。
“知道了。”兰迦笑,笑得不由狰狞,“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
吕樾风袖手旁观,兰迦独自忙活。他脸上无波无澜,捕捉不到任何关于情绪的蛛丝马迹。他的目光,有时像在看兰迦,有时又像在看虚空。兰迦忙累了,喘口气歇息的时候,过来摸他的脸。他也不躲避,任由兰迦抚摸他的眼、鼻梁、唇。摸够了,兰迦就伏在他的胸前,餍足地闭上眼。
一天很快过去,接近黄昏,屋内半明半暗。
兰迦也差不多吭哧吭哧快要收尾,封墙的水泥不太够了,他出去又搅拌了些。返回来,他发觉尸体有些不对劲,那手,被特意凹出来一个手势——右手下伸过膝头,指端下垂,手掌向外。他愣了一下,觉得似乎在哪儿看过。
佛像!
跟寺庙里摆的那些佛像一样,仰掌舒五指而向下,流注如意宝或甘露水之相也。
他缓缓拧脸,看向吕樾风。
“你做的吗?”他问。
问完,他就发觉自己问得有些多余,不禁自嘲地翘起嘴角。
吕樾风不吱声,还是那副模样,脸上空白,眼神失焦。
“算了。”兰迦佯作不在意地揉了下头发。
开始处理了。
他去拖尸体,第一次,没使对力,胳膊一空,人踉跄了下,将要跌倒。他的背一烫,竟是被接住了。
除了吕樾风别无他人。
他觉得吕樾风的手很烫,烫得他想落泪。
“没事。”他直起身,回头看了眼对方。
他和吕樾风目光相接,静静对峙了一会儿。他笑起来,又重复了一句,没事。
他将尸体艰难地塞进了掏空的墙体中,开始用砖和水泥填补。
红砖叠起,让尸体先消失的是脚、然后是头、最后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