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
赵捷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是: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以后我想陪着你,想天天在你身边跟你说话,说那些才子佳人、家长里短、大千世界、帝王将相,说那些脂浓粉香、吴姬压酒劝客尝,说到你烦我为止。
但是话到嘴边,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不敢,他怕杜誉取笑他。何况古人说轻诺者必寡信,赵捷并不想轻易地夸下海口。
他知道他无从经历杜誉的痛苦,甚至连对方完整的过往都无法得知,很多话他压根没资格说。
可我又能为他做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朱熹《观书有感》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曹雪芹《嘲顽石幻相》
叹儿女浮生皆一梦,这聚散二字总成空。京剧《晴雯》
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范仲淹《御街行·秋日怀旧》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李白《金陵酒肆留别》
第35章
赵捷思忖了一会儿,心道:在他允许的情况下对他好、陪他做一些事,这是我能做到的全部。
从那一刻开始赵捷才真切地感受到,原来自己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不止在坏的方面有底线,在好的方面也一样。又或者二者其实是一体两面,难以分割。
他无奈地想:像我这种人,是不是永远做不出伤人的事情?
大概如此吧。
然而后来赵捷才意识到,这其实是他的幸运。
他当时讨厌的所有来自父母的管束反而是他的保护罩,成全了他童年与少年时代的温饱与任性、乃至他不常显露出来的青年人的轻狂。
人是社会关系的产物。没有李淑茵和赵毅、没有在戏校和省京剧团的那些春秋日夜,就没有今天的赵捷。
直到遇见杜誉,他才开始接触罩子外面的世界。没有杜誉,也不会有后来的赵捷。
杜誉倒了两杯茶,把其中一杯递给他:“来喝一点吧。”
赵捷接过茶杯喝了几口:“老齐呢?师祖过世的时候他在哪里?”
“在外地。”杜誉头也没抬:“等他回到遥城,腿瘸了一条,师父也已经下葬三年了。他拒绝返聘,也拒绝回家休养,每天非要坐在那里晒太阳看车棚,分文不取,软硬不吃,谁来劝都没用。又过了三年,我就离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