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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湖 千里万里 1735 字 11个月前

半醉半醒之时,赵捷自嘲地笑了起来。

他知道自家父母说得无一错漏,也知道老齐和杜誉对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但他仍固执地觉得,自己同样没错。

他突然就想开了:我这一辈子,付出过真心,得到过回报,付出过努力,留下了痕迹,乘兴又尽兴。既然如此,无论需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觉得不枉在世上年轻一回。

不就是异地吗?不就是这段感情前途未卜吗?我认了,我都认了。

大不了我多努力,争取再过些年也能调到上海。倘若我实在没这个本事,等二十年多后他退休了再让他回遥城养老。

年关将至,赵捷冒着风雪回到家,接到了杜誉的电话。

“我打了三遍你才接通,又加班了?”杜誉问。

“没有。”赵捷笑着,声音低沉:“我和我师兄吃饭来着,喝了点儿酒。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下午接到通知,年底我要去一趟哈尔滨。”杜誉的语气很高兴:“你之前说喜欢《林海雪原》,如果没事的话,你要不要来找我?咱们可以抽时间出去转转。我看了这几天演出的节目单,有一出《智取飞虎山》在里面。”

“好啊。”赵捷希望自己听起来并没有那么迫不及待:“我有一出《柳荫记》,是临东省京剧院今年的封箱戏之一。等我忙完了就过去。”

“封箱戏怎么不唱《胭粉计》?”杜誉问:“那多热闹。”

“你大概没关注到,两个月前省京剧院唱架子花脸的陈伯伯辞职下海经商,一时凑不出个司马懿来。”赵捷想起了往事:“89年我爸他师父心脏病过世,省京剧院能挑大梁的花脸演员真是越来越少了。”

只是年轻人完全没料到,等在前面的会是什么。后来他想,这真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

数日后的黑龙江哈尔滨,一场《辕门射戟》演完,台下的观众纷纷凑上前送花,绝大多数是给杜誉送的。

风尘仆仆的赵捷来不及休息,直接去了舞台侧面,如曾经那般静静地望着聚光灯下往来逢迎的杜誉,突然觉得半月未见,那人的脸怎么白得像一张纸。

赵捷想,或许是上了妆的缘故。

他微微低头,在此起彼伏的人声中盯着脚下的地板出神,心想:晚上和杜誉去吃什么好呢?不如尝一尝哈尔滨当地的锅包肉、铁锅炖、溜肉段或者地三鲜。

“杜老师!您怎么了?”倏忽之间,人群中喧闹四起。赵捷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只见杜誉紧闭双目躺在地上,已然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