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捷愕然,意念流转之间终于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你是担心哪天你一旦过世,我也活不下去了,是吗?如果不是因为事发突然,你是不是打算找个理由撇下我,然后一个人远走高飞?”
杜誉偏头错开他的视线,语气近乎是苦口婆心:“所以你趁早走吧,离我越远越好,去找一个能够分担你生活压力而不是成为你累赘的人一起度过今后漫长的时光,这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不会的。”赵捷擦干自己的眼泪:“人的寿命有限,生离死别不过是或早或晚的区别。我向你发誓,杜誉,你活一天,我就好好待你一天,倘若你不在了,我同样会继续认真活着。”
他声音哽咽:“你不要小看我,我担得起我的人生和我的选择。你更不要小看了你自己。”
回到遥城之后,赵捷请了长假,不得不开始着手处理对他来说有些过于繁杂的人情世故。
听说杜誉生病,不止临东省京剧院与他交好的老朋友们一趟又一趟前来探望,他在天南地北各处谋生的师兄们也纷纷专程来遥城看他。其中很多人赵捷是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
在认识杜誉之前,年轻人曾期待能过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日子,如今证明那不过是少年时的空想。
此时此刻,为了让杜誉能多休息、避免劳心劳力,赵捷逼着自己从不知所措的境况和逃避的本能中硬生生站出来,成为一个在往来逢迎里无比得体的后辈。
“陈师叔,”他周到地去火车站迎接前来探望的人:“您大老远从沈阳过来,真是辛苦了。”
“你就是小赵吧?”对方叹了口气:“我听说杜誉生病之后一直是你在他身边照顾。我不辛苦,你才辛苦呢。”
为了不让杜誉有任何心理负担,赵捷不但把种种烦恼打碎了吞到肚子里,从不提起只言片语,而且在人前一直装出一副游刃有余、彬彬有礼的模样。
放在数年前,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的。
除此之外,赵捷还要在省京剧院的行政单位往来奔波。不仅要帮杜誉办停薪留职,还有房子的事。
之前杜誉分得了这套福利房,但和单位一直是承租关系。前几年因为不确定会不会在遥城长期发展,这房子一直没有被买下来。如今看来,倒是有了十足十的购买必要。
半个月后办完了基本的手续,想着杜誉正在家里睡午觉,赵捷直接去了宋同的家。
前两天宋同出了一趟差,这天虽是工作日却正好在家中休班。他开门见到赵捷,面露讶异:“小赵,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我去办事情,正好想来找你商量一下。”赵捷竭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没有那么苦涩。
“快进来吧。”宋同侧身为他让开了空间。
赵捷走进屋,听见对方说:“你嫂子去院里上班了,孩子在幼儿园,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不用顾忌。”
宋同为他端了一杯茶:“快坐。”
“师兄,我想求你一件事。”酝酿了许久,赵捷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