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灶垒好,甘大从河边打桶水上来,隋玉想起大河两岸活动的人和牲畜多,她交代说:“从河里打上来的水记得烧开,撇去锅底的泥垢再用来煮饭。”
“玉掌柜,你们渡河的船几钱?”两个胡商过来打听。
隋玉比出手指,问:“你们不是?”
“比你多四钱。”胡商面带微笑,语气却是愤愤的,“我们进关了就是汉人的大肥羊。”
“我们出关后,在西域诸国的待遇也比不得你们。”隋玉面色平静,又突兀地问:“今年冬天返程吗?”
另一个胡商摆手,他们带的货多,尤其是香料,销货需要时间,大概明年春夏之交会带着中原的布匹离开。
“再经过敦煌,欢迎你们去我的客舍住宿,我今年大概会盖个茶楼,茶楼里有说书人,来往的客商在我那里留下不少故事,届时你们可以知道汉人出关后有哪些遭遇。”隋玉面带浅笑,眼神却带有锋芒,她望着面前的两个胡商,说:“大汉有律法有官府,百姓有律法管束,胡商受冤有官府出面替你们申冤,你们入关后,虽说偶尔多花些钱,却不会丢命。我们不一样,多少汉商埋骨在关外。”
前一刻出言讥讽的胡商脸色微变,他想起前些年大汉朝廷派去龟兹屯田的校尉被当地的人杀了,一直到两三年前,大汉的长罗侯领兵围住龟兹城,当年杀害大汉官员的凶手才被交出来。
思及此,胡商面上讪讪,心悦诚服地说:“玉掌柜说的对,我们外域之人来到大汉确实是多得许多庇护。”
“在说什么?让你们说个事磨磨唧唧的。”胡商的大当家过来了,看着隋玉说:“玉掌柜,船家对胡人有恨有怨,我担心他们撑船的时候使坏,你看这样成不成?你给我们帮个忙,不能沾水的香料和皮货能不能劳你们带过河。”
隋玉没意见,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当即,胡商把十箱香料和十捆皮货搬到隋玉的驼队里,作为报酬,胡商送来一只从农户那里买来的羊腿。
青山他们打猎也回来了,此处山多林密,野物多,他们射回三只肥兔子,还掏了五个鸟窝,拿回来二十六个鸟蛋。
羊腿爆炒出油,羊油煎兔肉,爆出香味再有胡商过来扔一把花椒,撒上盐添上烧开的热水炖煮,隋玉让三草看火,她掏出澡豆去河边洗手洗脸。
一顿丰盛的午饭过后,两个商队的人都倒在树下睡觉,难得清闲,这些人一直睡到黄昏才起来。
晌午饭吃得好,下午又没干活,晚上不饿,一人泡碗炒米糊弄糊弄嘴,看天色差不多了,奴仆们忙着往骆驼身上绑货。
天色黑透,隋玉的商队和胡商都燃起火把,然而迟迟等不来船家,一直到半夜三更,狗都睡熟了,船家才慢悠悠过来。
夜深了,雪山
上融雪的速度慢了,汇入大河里的水量减少,水势相对也变缓。
船家跳进水里固定住羊皮筏子,隋玉和宋娴举着火把在一旁照亮,奴仆拽着推着骆驼走上羊皮筏子,骆驼怕晃荡不定的筏子,它们死活不肯上船。
还是隋玉出面,她牵出由自己亲手养大的骆驼“老三”“老四”,这是赵西平从戈壁滩出来后去沙漠射伤带回去的小骆驼,它们不喜赵西平,但听隋玉的话。她强硬地牵着“老三”上羊皮筏子,上去了就让它屈膝跪伏下去,重心矮了,它又压着,皮筏子就不动了。
有“老三”“老四”带头,还有“蛋壳”乖乖听话,其他骆驼或多或少挨几鞭子,再加上盐砖诱惑,死拉硬拽都给赶上羊皮筏子。
一头骆驼配个奴仆跟船守着,剩下的奴仆跟着隋玉和宋娴分坐三个羊皮筏子,隋玉和宋娴各带两个奴仆守着钱箱、香料箱、绸缎和皮货。
“这一堆装香料的箱子是胡商的吧?”船家问。
隋玉看他一眼,说:“不是啊,是我自己的。”
船家嗤笑一声,“第一次走商吧?你那些骆驼明显是头一次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