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的哭声小了,隋玉脱下他的鞋放火炉边烤着,羊毛裤也湿了,她伸手打他的腿,说:“冻病了有你的苦头吃,还哭,你还有脸哭,你爹打你打轻了。”
一头打一头骂,小崽没了指望,这下知道错了,啃着手指头不吭声。
“我去给他拿条裤子来。”赵西平起身往外走。
“不给他换,冻死了算了。”隋玉瞪他。
小崽噘嘴,讨好地想奉上亲亲。
隋玉板着脸按下他,说:“下次再去雪地打滚,我拿大棒子揍你,屁股给你揍烂。”
“不。”小崽摇头,“不打滚了。”
赵西平拿来裤子,隋玉给他脱下湿裤子换上干的,之后把湿裤子挂他脖子上,让赵明光坐火炉边自己烤裤子。
隋良把大壮和花妞也揪进来,让这两个也坐屋里烤火,免得受寒冻病了。
外面为年夜饭忙得热火朝天,一墙之隔,仓房里安安静静的,三个小孩闷不吭声,盯着火苗发呆。
隋玉中途有事出去,屋里没大人了,花妞和大壮拿走小崽的裤子放炉子边上烤,一人烤只裤腿。
听到脚步声靠近,半干的裤子又回到小崽脖子上。
隋玉探头看一眼,问:“大壮和花妞的鞋湿没湿?湿了就脱下来烤烤。”
说罢她又走了。
过了一会儿,赵父和赵母进来烤火,见孙子蔫头巴脑的,赵父啧啧两声,故意问:“挨打了?”
小崽不理他。
“不尊老,待会儿我让你爹还揍你。”
小崽扭个身,背对着他。
“行了,别逗他,大过年的,惹他哭第二回?”赵母拦下话,她也脱下鞋烤脚,在这边的日子着实舒坦,有烧不完的柴,烧炉子烤火不用心疼柴,一整个冬天都是暖和的。
大概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小崽消化完情绪,缓过劲,他又来精神了,听到他爹在外面说话,他大声喊。
“真是个厚脸皮。”赵父说,“刚挨的打这么快就忘记了?”
太讨厌了,赵小崽不喜欢这个蚊子爷爷,他看一圈,让大壮给他拿来胡笛,他对着火炉子滴滴吹。
嘿嘿,不对着人吹,他爹娘就不会训他了。
赵父忍了一会儿正要走,赵西平推门进来说:“过去吃饭了,你们几个先过去,免得绊脚。”
“爹,抱。”小崽丢了笛子。
赵西平拎走挂在他脖子上的裤子,一把抱起他。
花妞跟在后面羡慕极了,她爹从来没有抱过她。
出门,小崽找到机会在他爹脸上啵一口,这下不气了吧?
赵西平不理他。
小崽拉长调子喊一声。
“跟个小姑娘似的,还会撒娇啊。”路过的客商笑。
赵西平笑笑,小崽看他笑了,他嘎嘎乐。
茶舍里摆了二十七桌,每桌的菜一样,两盆杀猪菜,两盆鸡肉炖干菜,一盆酸菜鱼,两盆羊肉萝卜汤,两盆卤肉汤饼,一盆豆芽炒蛋,还有两盆烙饼和包子,连菜带饭一共十二盆,隋玉跟每个人收二十钱。
十进客舍住满了,一共有五百七十三个人,这顿年夜饭的饭钱,隋玉收了一万一千多钱,宰的年猪不掏钱买,鸡和豆芽还有酸菜都不花钱,只有鱼和羊花了三千五百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