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席卷着雪粒的寒风吹开半敞着的木门,碎雪遇到带着柴烟的暖风,簌簌变成细密的雨点无声落下,寒风往茶舍里奋力一扑,昏昏欲睡的客商稍稍醒神,一阵柴灰飞舞,火坑里烧的棉壳露出猩红的火星子。
赵二嫂打个哈欠起身,她提起一筐棉壳倒在火坑里,顺手提起大铜壶倒半碗红枣水咕噜咕噜灌下肚。
她往门外看一眼,阴沉沉的天,看着又要下雪了。
戏台上,唱着龟兹民谣的少女缓步退去,库尔班和安勒搬着腰鼓登台,鼓声响起,茶舍里萎靡慵懒之气迅速撤去,流水一般涌出门外。
火坑里飙起小火苗,吊着的大铜壶里咕噜咕噜冒泡,红枣的甜香、姜的辛辣气混在一起,冲淡了柴烟的味道。
赵二嫂又坐下,她晃着腿,手上打着拍子看向戏台上扭腰晃肩敲着腰鼓的外族男子,她心想这可真是神仙过的日子,难怪家里的两个老家伙年年忙过秋收就惦记着来敦煌。
花妞和大壮提着桶出现在门口,阿羌看见,她快步沿着墙根走过去。
“卖卤蛋了,要不要买卤蛋?”花妞问。
坐在外围的乡民摆手,“我们是本地人,你们去问问坐在前面的客商。”
花妞笑着应是,她知道靠门坐着的多是本地的人,大多不会掏钱买吃的喝的。但每次进茶舍兜卖,她都会问一问,免得有人挑刺,觉得客舍里丫头瞧不起人,卖个卤蛋直奔客商,问都不问他们。
两个窈窕的少女在桌椅间的空隙轻巧落脚,她们操着清脆的嗓音询问客商买不买卤蛋,大壮抱着桶跟在后面,不时用木勺舀个卤蛋放在桌上摆的陶碟上。
一桶卤蛋卖完,三个人快速退出茶舍,雪地里寒气透骨,花妞和阿羌齐齐打个哆嗦,二人让大壮去送桶,她们快步往学堂跑。
“弟弟,这个字念什么?”赵二丫问。
小崽扭头去看,说:““竹”,夫子说这是一种似树非树,似藤非藤的东西,关内的人用竹子编筐,不像我们编筐用高粱杆或是红柳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