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转念一想,贾宝玉在民间都被捧成了天纵奇才——贾元春这做姐姐的,搞一个稳重大气的人设,又有什么难得?
看来传言果然不能尽信啊。
“孙大人、孙大人!”
正暗叹贾元春盛名难副,孙绍宗却又听人呼喊自己。
循声望去,却见那台阶的阴影里,依稀又是个陌生的小太监,看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就知道不可能是替皇帝传话的。
这怎么又来一个?
却不知这回是哪家嫔妃派来的。
孙绍宗狐疑的站住了脚步,依旧等着对方主动开口,好来个后发制人。
谁知那小太监往前凑了几步,却是压低嗓音道:“奴才是奉了贤德妃娘娘的口谕,来求大人指点迷津的。”
不是吧?
竟然回来的这么快,而且还换人……
不对!
永宁宫虽然离着景仁宫不远,却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往返。
孙绍宗试探着问了句:“你家娘娘,怎的这时候让你过来了?也不说再等等。”
这话自然是在试探眼前这个小太监,知不知道前面那个的存在。
却听那小太监牛头不对马嘴的道:“大人有所不知,子时以后宫里盘查更紧,反倒是眼下最好便宜行事。”
果然不是一路!
这显然是有人嫉妒贾元春得宠,所以假借她的名义前来试探虚实,也好来个一石二鸟!
可问题是……
到底前面那个是真的,还是后面这个是真的?
又或者……
压根就没有真的!
越想越觉得最后那个答案,恐怕才是真相,孙绍宗背后不禁生出些凉意来——这宫里的勾心斗角,果然让人防不胜防!
竟然贾元春派来的人?!
孙绍宗登时彻底清醒了,自床上长身而起,狐疑的打量着那人,却又不发只言片语。
按理说,自家毕竟与荣国府有姻亲关系,贾元春又不是亲自私相授受,只不过是派了个小太监过来传话,虽然漏夜前来有些不妥,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眼下皇帝刚通过通灵宝玉,追查到了义忠亲王头上,谁知道他会不会因此,怀疑荣国府那块玉的来历?
若真是如此,贤德妃怕是失宠在即,自己这私下里与她有所联络,若是被人察觉了,岂不白白受了牵连?
说来也是贾宝玉多事,非要把消息传递到宫里,这下要是闹不好,可就把全家老小给坑了!
孙绍宗这边儿还没拿定主意,到底要用什么态度面对贤德妃派来的人,那小太监却已然被他瞪的浑身发毛。
局促的咽了口唾沫,讪讪道:“大人,娘娘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弄清楚,陛下如今可曾熄了雷霆之怒?可有……可有常驻乾清宫的意思?”
原来是想问这个。
孙绍宗依旧未曾作答,反而从衣襟里扯出怀表,迎着外面洒进来的月光一打量,发现已是亥正二刻【晚上十点半】。
这么说,自己已经睡了三个时辰。
自己离开乾清宫的时候,皇帝肯定是处于怒不可遏的状态,但眼下是喜是怒,恐怕就要取决于忠顺王从义忠王府,到底带回来了些什么消息。
至于会不会常驻乾清宫么……
以孙绍宗的判断,大约是不会的,毕竟查出‘豹胎易筋丸’之后,已经证明威胁并非来自景仁宫方面。
而广德帝眼下最要紧的,就是生一个儿子出来,自然不可能彻底放弃抱窝计划。
当然,考虑到那毒药的特性,广德帝可能会清心寡欲一段时间,确定体内没有残余的毒性,才会搬回景仁宫。
“大人。”
那太监见孙绍宗看了时间之后,依旧是默不作声,不觉有些急了,尖着嗓子道:“咱们娘娘的娘家,与您府上毕竟是姻亲,您就真忍心瞧着咱们娘娘忧心如焚的,却连个口风都不肯透露?!”
口风?
皇帝的喜怒哀乐、起居住所,是那么好打听的?!
没事儿的时候,自然一切好说,但真要是细究起来,扣上一顶妄揣圣意居心叵测的罪名,却是分分钟的事儿。
尤其是眼下,广德帝刚刚遭受了致命威胁,正是多疑易怒的时候。
虽说未必会把孙绍宗这个功臣如何,可只要在心里,把对孙绍宗的评价降低几分,那无形的损失可就海了去了。
从这方面考虑,孙绍宗合该守口如瓶才对。
然而问题是,孙家的确与荣国府有姻亲——准确的说,他还布了种在贾家女儿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