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借调火药局的人,主要是担心府衙的差役会被认出来——再说论及精干和保密性,也还是龙禁卫更胜一筹。
下午的时候,那魏守根刚出县衙大门,就被龙禁卫的人盯住了,一路交替跟踪着,到了西城外左近的某个偏僻院落。
领头的总旗正准备在前后布下观察点,以免魏守根来个金蝉脱壳,却忽听他在里面惨叫了几声,
那总旗不敢怠慢,忙命人翻墙而入,悄没声的查探究竟。
结果到了窗外,就发现魏守根已然横尸当场。
再之后,几个龙禁卫一面封锁了现场,一面向王振禀报。
说到这里,王振忙插口道:“卑职得了消息,当下就让人给王保长那边儿传信,让他们直接拿下王保长,免得再出什么意外——谁知却还是晚了一步,那王保长也已经遭遇了不测,死法和魏班头差不多,都是进了个偏僻宅子,就惨叫着断了气。”
仇云飞接茬继续:“我从王护卫那里得了消息,便派祁知事和赵无畏,分别去两个现场勘验,又寻思着二哥也快散衙了,便干脆拉着王护卫过来通禀一声。”
听两人把这前因后果说完。
孙绍宗沉吟了半晌,这才道:“虽说是没查出幕后主使,但既然闹出了人命,顺天府插手起来,也便顺利成章了。”
“再说短短几个时辰内,就害了两条人命,即便是早有预谋,也难免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因此眼下这局面,其实也还算不得太坏。”
说到这里,他当机立断的吩咐道:“云飞你立刻去县衙,调查那魏班头死前,曾在县衙里接触过什么人——至于勘验现场的差事,就交给我吧!”
这短短的一个多时辰,仇云飞施压的消息,不太可能大面积扩散出去。
因而不是魏守根主动向幕后主使透露了消息,就是那幕后主使,本身也隐藏在县衙之中。
仇云飞听孙绍宗这一说,立刻也便明白过来,忙点头应了,球也似的滚上了马车,急匆匆往大兴县衙赶去。
余下的柳湘莲、王振,以及两个火药局龙禁卫,则是在孙绍宗的带领下,赶到了距此较近的西便门——也就是那魏守根意外横死的现场。
“二哥!”
酉时【下午五点】刚过,柳湘莲挑帘子进了里屋,见孙绍宗靠在高背椅上,似是正在闭目养神,便忍不住提醒道:“这已经到了散衙的时候了,你看咱们是不是……”
看来他一时半会,还难以适应这师爷的身份——身为幕僚属吏,哪有刚到下班的点儿,就迫不及待催促东家的?
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大毛病,且让他自己慢慢领悟吧。
孙绍宗慢条斯理的起身,又从镇纸底下翻出半页条陈来,顺势塞到柳湘莲手里,这才迈步向外走去。
柳湘莲诧异的扫了几眼,见那纸上写的似乎是个分类标准——将十人以上聚众斗殴事件,是以城乡、人数、后果,逐步分级细化。
“二哥,你等等我!”
柳湘莲有些诧异,紧赶几步追出门外,与孙绍宗沿着石板路并肩而行。
冲孙绍宗抖了抖手里的条陈,他好奇道:“下午整治那杨志铭的时候,我还当你是要拿他那些成例开刀呢,如今却怎得又弄出这么个条陈来?”
“杨志铭的成例?”
孙绍宗嗤鼻一声,哂道:“从他嘴里吐出的成例,有那条不是和都察院、刑部勾连着?这杀威棒要是真打下去,三两棍就得砸到都察院、刑部头上!”
“莫说我眼下初来乍到,就算已经站稳了脚跟,这官司也难打的紧——尤其你哥哥我根脚不正,怕是入不得都察院那些清流的眼。”
柳湘莲听到这里,不禁勃然变色:“如此说来,那姓杨的岂不是包藏祸心?!”
“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暂时也还说不准——所以我只是小小惩戒了他一番,至于这人到底能不能用,且等以后再瞧吧。”
孙绍宗说着,又指了指柳湘莲手中的条陈:“你也别想那么多,打从明天开始,先同左寺正唐惟善一起,把最近三年里,十人以上聚众械斗的案子,给我分门别类的整理好。”
柳湘莲听他说的郑重,却是愈发好奇起来,连问整理这些东西,到底是有什么用处。
孙绍宗却不肯名言,只丢下一句‘到时候你就明白了’,便自顾自的出了东侧角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