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
鸳鸯吃惊的叫道:“咱们府里怎么会有歹人的邪气?!”
“谁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咱家兴风作浪?就算不怕被官府拿住问罪,难道还不惧死后被二爷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永不超生么?”
晴雯顿了顿,又道:“二爷也觉着,咱们府里不可能有人如此胆大包天,琢磨着兴许是过路的歹人——所以才演练剑术压一压身上的血气,若是晚上还能感应到那股邪气,才要在咱们府里仔细搜捡!”
一番话,只听的那坠儿心惊肉跳。
暗自琢磨着,这冲撞了孙二爷血目的邪气,莫非便应在自己身上?
心虚之下,她再看那血目时,便觉愈发狰狞可怖起来,顾盼间,更似是隐隐瞧向了自己这边儿!
当下坠儿直惊的肝胆欲裂,转头奔出百余步远,方才心有余悸的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鸳鸯、晴雯却是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了她原本立足的地方。
晴雯纠结道:“你说她会不会把那钗头还来?”
“说不准。”
鸳鸯摇了摇头,苦笑道:“咱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能不能成,还要看邢姑娘的运道。”
正说着,冷不防回廊往忽有人一人问道:“如此说来,方才那个做贼心虚的,便是邢姑娘的贴身丫鬟?”
二女皆是吓了一跳,循声望去,才发现孙绍宗不知何时已然收招定式,正拎着‘霜之哀伤’打量她二人。
鸳鸯和晴雯忙喊了声二爷,却支支吾吾的,不知该不该透露邢岫烟的事情。
“爹爹舞剑!爹爹快舞剑!”
“爹爹剑!”
这时不远处两个稚嫩的声音,忽然接连鼓噪起来。
却原来晴雯和鸳鸯定下狐假虎威的计划之后,并未直接寻孙绍宗分说,而是借了两个小家伙的名头,让孙绍宗在此舞剑。
不过孙绍宗何等精明?
一早就瞧出是有人怂恿的,方才边舞剑边观察着周遭的情势,故而才能及时凑上来,堪堪听了个尾巴。
见两个小的齐声吆喝,孙绍宗无奈的把那大剑往肩头一抗,吩咐道:“我眼下没工夫同你们理论,且等把两个小祖宗哄欢喜了,再听你们究竟弄的什么鬼。”
说着,便又到了当中摆开架势,虎虎生风的挥斥起来。
却说就在邢岫烟左右为难之际,外面廊下却早有人听了个真切。
这人自然正是鸳鸯,她方才见这主仆二人,似都有隐瞒之处——尤其那坠儿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虽不好细问究竟,却终究是放心不下。
于是出门行了几步,一咬银牙便又折回来躲在窗外廊下,正好将主仆两个的对话收入耳中。
等听明白前因后果,鸳鸯暗自斟酌了片刻,便又悄没声的出了院门,一路沉吟着径往贾迎春院中行去。
因心里存着事儿,没留神险些与迎面赶来的晴雯撞个满怀,她这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晴雯便半真半假的啐了一口:“呸这是怎得了?大白天就丢了魂魄似的乱撞。”
鸳鸯此时却无心同她斗嘴,略一犹豫,便将晴雯扯到了角落里,把方才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晴雯素来个是眼里不揉沙子的,听那坠儿竟如此猖狂,立刻没口子的骂道:“好个没脸子的小娼妇!当初我就瞧她是个刁滑的,不曾想竟还生了一身的贼骨头!”
当初这坠儿的母亲,还想着把她送到宝玉身边伺候来着,走的正是袭人、晴雯的门路。
原本袭人已经允了,谁知正赶上宝玉查账,两人都被家人牵连着吃了挂落,后来虽被宽恕了,可到底不好再往屋里引人。
于是这坠儿便分派到了邢夫人身边。
故而晴雯对这丫头,倒也还算是有些印象。
随即晴雯又忍不住埋怨:“你既知她是个欺主的刁奴、养不熟的家贼,怎得不闯进去责骂几句,也好替那邢姑娘讨个公道!”
鸳鸯无奈道:“你这急惊风想的倒简单,她能说出‘拿贼拿赃’的说辞,想来早就钗头藏稳妥了,我若是贸然闯进去,最后却拿捏不住她,岂不更令邢姑娘难做?”
晴雯一想也是,邢岫烟没有在鸳鸯面前点破此事,明显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到尽人皆知。
可若不把事情闹大,依着那坠儿如今的嘴脸,金步摇却如何讨要的回来?
总之,这事情说来不大,可要想刀切豆腐两面光,却着实不怎么容易。
于是两人相顾无言,都是愁眉不展,
其实这事儿和她二人关系不大,若是冷心冷面的,说不得也便任凭邢岫烟吃暗亏了。
可晴雯与鸳鸯,却哪里是这等性情的人?
尤其这几日相处,邢岫烟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态度,也是颇合二人的脾性。
聚在一起商量了许久,两人终于拿定了主意:这事儿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摆平,怕也只有借助‘鬼神之力’了。
好在这‘鬼神之力’,孙府之中却是不缺的。
于是两人又仔细忖量了,确认计划有七八成把握之后,这才各自分头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