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这一说起回报来,鸳鸯却是立刻想起了什么。
迟疑半晌,才拉着彩霞在炕上坐了,支吾道:“有个事儿,我也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天环三爷来府上道歉,我趁机问了他当年之事,他却说……”
“却说那块点心里,其实裹了条虫子,本来是想戏弄你的,谁知你却没有发觉!”
听了这话,彩霞脸上的表情就是一凝,继而连血色也渐渐消退了,直愣愣的盯着鸳鸯,两只眼睛却连焦距找不准。
“彩霞?彩霞!”
鸳鸯忙连声呼喊着,又伸手去推她肩头,彩霞这才稍稍清醒了些,僵硬的强笑了一声:“我……我没事儿。”
说着,却自顾自的起身,连个道别的话都没有,就踉跄着向外行去。
“彩霞、彩霞!”
鸳鸯追出去赶了几步,却不曾想彩霞出门之后,却陡然间加快了脚步。
眼瞅着离得远了,她后悔的一跺脚,忙折回屋里重新穿戴,又急匆匆的赶往二房。
等追到了二房院里,就见西厢房北头,已然点起了灯火。
她试着推了推门,却是虚掩着的。
“彩霞?彩霞你在里面吗?”
鸳鸯一边呼喊着,一边寻到了里间,刚绕过那门前的屏风,冷不丁就扫见个赤条条无牵挂的雪腻身子。
“你……你这是做什么?”
鸳鸯吃了一惊,忙从地上拿起衣物,欲替彩霞披上。
谁知彩霞却是理也不理,径自又到了衣柜前,翻出两件时下京城妓馆之中,最流行的流苏镂空内衣,并一双半透细丝长袜。
一边往身上比量着,她一边自言自语:“这是尤姨娘特地托人买来,想让我穿上伺候二爷的,却被我几次三番的推了——可如今看来,似这眼瞎耳聋的卑贱身子,合该穿了这些才算匹配。”
说着,脸上就站放开笑容。
可那笑容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有的只是凄楚和悔恨。
“你……”
鸳鸯有心劝说几句,可转念一想,以彩霞如今的身份,若能就此得了孙绍宗的宠幸,反倒是一桩好事。
因而最后只是长叹一声,悄然的退了出去。
“鹿鞭三十六根、熊掌六对儿、香獐子四头……”
“碧粳米一百零八斤、无骨柔鱼两篓、明玉虾一篓……”
孙绍宗送走了贾琏,回到家中就听那小厨房左近不断的唱和着,显然是贾迎春将送来的土产,分了不少给二房这边儿。
这等事,自用不着孙绍宗过问,因而他也没去理睬,径自到了堂屋之中,却见里面也闹得正欢——阮蓉、尤二姐两个,正围着鸳鸯不住敬酒。
鸳鸯正左右为难,冷不丁见孙绍宗进来,忙趁势挣脱两女,上前道了个万福:“奴婢见过二爷。”
随即又道:“大太太那边儿还有些事情,没处置完,奴婢就不耽搁二爷和姨娘们用饭了。”
说着,倒退几步到了门前,一转身挑帘子扬长而去。
“咯咯咯……”
孙绍宗的视线,还定格在那荡漾的棉布门帘上,就听身后阮蓉掩嘴笑了几声,半真半假的打趣道:“这小蹄子跑的到快!也不知是怕被谁给吃了,还是怕被谁揪住尾巴。”
说是打趣,这话里隐隐又带了些酸味儿。
孙绍宗哪愿意细究这个?
忙笑着打岔道:“琏二哥走的急,我都没来得及动筷子,倒正好沾一沾你们的福气。”
说着,大马金刀的往主位上坐了,尤二姐、香菱忙帮着取了杯盘碗筷,又吩咐晴雯去小厨传菜。
最后阮蓉亲自给他斟满了酒,孙绍宗这才拿起筷子,胡吃海塞起来。
正用一片孜然鹿肉,裹了回锅云腿往嘴里丢,就听阮蓉又在旁边好奇道:“那贾琏在咱家等了你约莫半个时辰,这怎么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贤德妃有喜了,宫里赐下恩赏。”
孙绍宗含糊不清的道:“他明儿要跟着进宫谢恩,自然急着回去商量章程。”
阮蓉吃了一惊,忍不住追问道:“贤德妃有喜了?是皇子还是公主?!”
“我怎么可能知道?”
孙绍宗无语的冲她翻了个白眼。
好在阮蓉也不是真想从他嘴里得到答案,一脸喜色的双掌合十,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这看的孙绍宗很是不解——贾元春有了身孕,跟她有什么干系?
真要是高兴,也该是贾迎春……
“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