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人喜欢好吃无用的傻大个,卡利也不喜欢。但他会给山猪吃的,只要傻大个子跟在自己后面就能在其他孩子面前耀武扬威。直到大家都知道了山猪的脾气,就开始欺负他们俩。山猪不懂还手,可总是用身体保护卡利,后来又学会把他举过头顶,让其他人打不到卡利了,然后卡利被石子砸得很惨无论卡利怎样辱骂他,殴打他,山猪只是傻笑,依然屁颠颠地跟着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卡利把山猪当成了兄弟,虽然他从来都不承认山猪是他的兄弟。
“山猪……”卡利嘴里呕着血,艰难地向一动不动的巨汉爬去,他的意识渐渐滑入了黑暗深渊。
塞维林胸口起伏,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他的手里紧紧地攥着八枚铜币。
他昨天才喊我妈妈……看着被剥了皮一样的养子,玛西忍不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人群渐渐围了上来,议论纷纷,谁也没有在意不远处树荫下的两个人。
“这样的伤势,只有冕下亲自施展大复原术才能挽救他们。”图尔南斯说道。
“我现在不是教宗,是观察者。”克莱门特背负双手,平淡地说道:“观察他们的满足、喜悦、嫉妒、愤怒、争斗、悲伤、绝望,还有死亡……观察这背后的根源,观察兰德尔子爵应对,观察我们的未来。”
图尔南斯嘿然道:“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能进一步凶暴化,如果兰德尔子爵绕过她,再修炼我重新设计秘形,她将来就是第二个纳尔森。”
“武技秘形是我们的一个重要收获,你要我彻底交给兰德尔子爵吗?”图尔南斯问道。
“这取决于维克多的选择。”克莱门特微微一笑,又道:“米勒不会出面干预吧?”
“我已经暗示过他了。”图尔南斯表情庄重的道。
克莱门特不放心地追问道:“你怎么暗示的?”
“我……我告诉米勒,教堂的药不够用了,主持神父也不该抛弃劳作的美德!他被我赶出去采药了……别人在教堂找不到神父。”图尔南斯摸了摸锃亮的脑袋,说道:“就算米勒在这里,也救不活他们。”
克莱门特点点头,说道:“神权归于教会,政权归于领主,我们没有理由干涉维克多的司法权。”
“呃……冕下……那边……”图尔南斯瞪大双眼,指着不远出的丘陵。
克莱门特顺着图尔南斯的手指望去,看到一个背着背篓,身穿粗亚麻教士袍的老人,正从丘陵上往下跑。
“让开!”老牧师边跑边吼,围观的人们迅速让开了一条道路。
“太好了,米勒神父来了。”
“快让开!”
“太好了!这下他们有救了。”
教宗和第一圣武士面面相觑,米勒则走进了现场,他高举双手,诵道:“主说,伤害远离信者。”白金色的符文在他的指尖浮现,闪耀着神圣的光辉。
白金符文分裂成三个,分别飞向卡利、山猪和塞维林,三个人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神迹!”
“赞美至高主!愿主的光辉永照世间。”人们纷纷下跪,齐声高唱。
“二级的治愈术!这怎么可能?!”图尔南斯骇然出声。
“神眷者……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克莱门特低声说道,他抬起头,双眼已经变成白金色。
五级真视术可以让任何超凡存在都无所遁形,无论是骑士、超凡生物、还是巫师都将暴露在施术的者的视线中。
“怎么会这样?”克莱门特的双眼恢复了正常,不可置信的说道。
教宗自己都没有把握同时救活三个濒死的人,米勒居然只用二级治愈术就轻松做到这一点。如果米勒体内的圣力比教皇还要耀眼,克莱门特都不会感到惊讶,可他的圣纹只有二级,圣力虽然纯粹,却黯淡无关,仿佛行将熄灭的烛火。
这个神眷者就要陨灭了?陨灭在即的神眷者怎么可能有如此威能?!
第二天清晨。
教堂的晨祷结束,村民纷纷散去。
玛西回到家中,心神不宁地来回走动,劳勃小心翼翼地问道:“头……呃,老婆,你怎么了?”
“我有点不放心塞维林。”玛西转身从工具房取出一柄巨大的铁橡木木锤,这是用来打木桩的,用来砸人也一样好使。
“母亲,我和你一块去。”塞宾斯表情凝重的走过来说道,他手里拿着一柄精钢长剑。
“劳勃,放下草叉!你们都不准去……塞宾斯,我要你马上回平湖镇劳勃,如果有什么事情,你立刻去找村守备官,千万不要找乔治村长和治安员理论。”玛西扛着木锤,大步踏出家门。
劳勃望着妻子的背影,喉结上下滚动。塞宾斯抬手搭住父亲的肩膀,沉声道:“妈妈是对的!”
“我们一直都很听她的话……”劳勃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拍了拍养子的肩膀,说道:“我们以后就全靠你了!”
塞宾斯神情坚毅地点了点头。
天蒙蒙亮,卡利被一阵喧闹声惊醒,他一骨碌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想都不想就往外冲。他昨夜辗转反侧,连衣服都没有脱,不知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成功了!我造出纸了!我造出纸了!”
作坊门口空地上,塞维林在又蹦又跳,放声大笑。卡利死死盯着他手中的那张黄绿色的纸!
“卡利大哥,我成功了!这就是纸,它不烧手,不烧屁股,看到没有,这就是纸!”塞维林跳到卡利的身边,用纸猛擦自己的胳膊,又举在嘴边,狠命地亲了几下。
卡利一把夺过纸张,颤声自语:“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是封臣了……”
这时,其他木屋里的人纷纷走了出来,向这里靠拢。卡利拽住手舞足蹈的斯宾塞,对着山猪厉声喊道:“大个,守住门,别让任何进来!”
巨汉双手抱胸,肉墙一样的挡在作坊的门口,努力睁大眼睛,嘴角向下弯曲,作出凶恶的表情。他从小到大只学会这招。
作坊内,老工匠和伙计们不停地从水池里捞纸,卡利进来了,他们都没发现。湿漉漉的草纸,摞成一个个方块,散发出刺鼻的味道。卡利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
“卡利少爷,恭喜您,以后你就是卡利老爷了。”老工匠将一张新捞的纸递给卡利,低声恭维道。
“没有毒吧?”卡利接过纸,喜滋滋地问道。
“没有毒,也不烧皮肤。”一个伙计扬了扬湿漉漉的双手。
卡利笑道:“好!我绝不会忘记大家,回去之后,每人先发100金索尔的赏金,以后你们就跟着我……”他转过身,对着塞维林笑道:“当然,塞维林的功劳最大,我先给你200金索尔,等拿了赏金,我再给你300金索尔作为报酬。”他从口袋里摸出两枚紫金币,塞给了塞维林。
“卡利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塞维林茫然地问道。
“傻小子,这是紫金币,一枚可以兑换100金索尔。你还不谢谢卡利老爷……”老工匠帮腔道。
“我不要!”塞维林将紫金币递还给卡利。
“怎么?嫌少?”卡利掂着紫金币,似笑非笑的道。
“纸是我造出来的!”塞维林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租了你的作坊,纸是我造出来的!”
“你租了我作坊?租金呢?谁能证明你租了我作坊?”卡利拍了拍塞维林的脸颊,沉声道:“这里所有人都能证明,你是我雇来的帮手……纸是我发明的!”
“租金在这……八个铜索尔……”塞维林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八枚亮的铜币。
一个伙计嗤笑道:“工钱后领,租金先付,哪有后付租金的道理?呵呵,租这个作坊只要八个铜索尔?这些草浆都不止这点钱?你用八个铜索尔租作坊造纸?说出去谁信?”
塞维林的手僵在半空中,红着眼睛吼道:“你们骗我!我要去治安所告你们!莱特大叔和图南大叔可以为我作证!”
众人面面相觑,卡利干咳了一声,说道:“塞维林,你说你造了纸。那你做了什么?作坊是我的,工具是我的,草浆是我的,木炭是我的,炉子是我们点的,水是我们打的,连你吃的晚饭都是我们做的,你除了干看着,你还做了什么?你什么都没做,你敢说纸是你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