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都偷偷瞄了好几眼,白浩南觉得自己肯定被想象成始乱终弃了。
还好他脸皮厚。
餐厅叫做莱诺卡蒙斯,听着就矫情得要命,不过店面倒是挺漂亮的五颜六色的艳丽,哪怕泪眼婆娑的李琳下车来都抬眼看了下。
终于站在比较明亮的地方了,白浩南也提醒她一下:“你看看你,哭得跟那熊猫眼似的……”
不说还好,眼泪嗡的下又出来了,真正诠释了女人是水做的,不过李琳还是拿小毛巾给压着。
提前给本地司机下了班,白浩南带着秘书进去,里面果然是带着欧洲风情的那种异国调调,到处都是白浩南都看不懂的外语,但青花瓷砖的壁画墙面,古老怀旧的穹顶气氛,加上琴师伴奏,连坐在里面的食客是呢喃细语的高素质,和白浩南习惯的吆三喝四火锅馆区别大了。
很容易感觉自己是高级人。
艾儿她妈远远的看见都不招呼,很淑女雅致的轻轻弹手指示意,结果刚露出满意的笑容,就看见白浩南背后的秘书,气得差点没原形毕露的把西餐盘子飞过来。
白浩南过去还没说话,就挨了于嘉理一巴掌打腰上,恶狠狠的低声:“真想拿把叉子戳你腰子上!明晓得我明天就要回去桂西了!”
白浩南挤眉弄眼的示意她看这一脸泪花的秘书,于嘉理才没顾忌呢,直接一巴掌也打李琳腰上:“故意的是不是?!不就是那谁什么要生孩子了,你不舒坦是不是?”
李琳又是惊吓样的使劲摇头,于嘉理都无可奈何坐下了:“唉,你个东北大妞,什么时候变得跟林妹妹似的,葛哈呀!”
白浩南都笑了,李琳还是悲苦,坐下来继续低头委屈的把小毛巾在手指头上绞来绞去。
于嘉理只好忽视她:“来来来,老白,给你个左拥右抱的机会,你坐中间,我们一人一边陪你……”
没曾想李琳赶紧换座位到她旁边,又把于嘉理逗笑了:“你到底在干什么,多愁善感的至于嘛,老白没回来的时候你不是多开心的嘛!成天跟那喜鹊闹春似的在群里叽叽喳喳。”
李琳还是不吭声,但有赌气的把头扭开,比面对白浩南时候反而有回应多了。
有反应就好,白浩南拿起那厚厚的精美菜单看看,不禁想念:“真该叫上阿威啊,他才是吃这些外国东西的行家……”
话没说完就挨了于嘉理抓起来的羊角面包还是蛋挞砸头上:“你要气死我,好独揽家产是不是?这秘书还没摆平,又提你那男朋友……”
这话吓得凑上来的侍者都不敢问话了,特别是那边还有个哭成那样儿的。
李琳终于噗嗤下。
白浩南尽量不看她:“好好好,秘书到底为什么哭啊,你都笑了,有什么说什么嘛。”
其实在这照明独特到桌面上的灯光里仔细看,就能发现李琳这哭起来和以前不同,脸上没什么色彩变化,鼻子脸蛋都不红,只是双眼跟水蜜桃似的发泡,这会儿笑出来也就收不回去,可能主要是情绪不见了,但撇嘴更委屈:“我……”
白浩南和夸张的于嘉理送上鼓励的眼神,好一阵,这差点又泪流满面的姑娘才承认:“我对不起……豆儿,我不是个好妈妈!”
眼泪哗哗的,让松了一口气的白浩南,赶紧随便在那认不得的菜单上点几样,把服务员打发走。
哭得这么好看的姑娘,真舍不得让别人看了去!
结果那一直不停观察三人的服务员突然惊喜:“您……是白教练?!我看了您的比赛……”
草!
周围一片片抬头!
还真是名人了!
也许有人会说,那些足管部门不还是国家机关单位?
还不是公职人员?
难道就不能把他们撤职换掉?
难道还有谁敢不听国家的指派安排?
这么问的多半没有社会工作生活经验。
其实没有谁是坏分子,也没有谁是反动派,甚至于那些掌管各个部门的人员还竭尽全力的想要做好自己的工作,想把中国足球搞上去呢。
还是那句话,如果只是新加坡、瑞士、卢森堡这样的小国家,他们要做个什么决定也就是楼上楼下喊一声,搞足球青训能特别修几座球场给孩子用就好了,甚至最高元首直接指派谁来当青训教练都行。
而在中国,从最中枢地方传出来的政令到部委,再到省市,再到各个区县,这每一层都是几十几百倍的放大。
当整个足管部门体系已经习惯了的运作模式,总不可能把上上下下几千几万几十万相关人员全都撤职吧,这种专业体系还得靠整个专业体系来运转。
撤掉头头不过是从原有架构里面选个人延续之前的运转,一切都是换汤不换药。
从外面找人来又容易外行指挥内行。
这就是治理足球体系的困难。
就好比一家创业公司,刚开始的时候人少精干,每个人都一专多能干得兴致勃勃,就像白浩南这边的架构,每个人都在前仆后继的付出。
一旦这家公司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后变得巨大臃肿,人浮于事,弊端丛生,大家环顾左右看看自己视野里的那些大企业大公司,就明白尾大难掉是什么意思,巨大的体系已经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扭转的,身处其中的每个人哪怕刚刚进入的时候都带着一片热忱的心,慢慢就会被同化掉,他们只看见自己部门那点利益,个人的福利,以及一切的来源都是他们手中那点权力。
坚决不容侵犯的权力。
因为知道自己作为个人不可能改变整个架构,着眼点慢慢就只停留在自己眼前那点个人利益、部门利益上。
无数个细小的个人利益部门利益汇集起来,就会变成巨大的保守顽固力量。
这就叫体制。
改良体制有多难,已经是政治经济学方面的专业论述了。
最简单的当然是暴力推翻重新来过,就好像建国以后百废待兴,又生机勃勃一样。
可那样的成本太大,一般都是选择改良,改良的人就近似于变法,历史上的商鞅变法、王安石变法、戊戌变法都是类似的举动,正如周波所说,变法的人下场一般都很惨。
白浩南采用的办法是另外找寻一条路,尝试着分解这种巨大的架构。
当然这种行为,是不是有人给他传递了讯息指令,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起码任何一个教练、运动员,甚至足球培训行业的任何一个圈内人,想要触动这种改变,想要提出这种建议,提出这样关于青训教练资格证考核的建议,只可能是交给足球行业的主管部门,那也是唯一可以提交的渠道。
不然这种东西拿去给谁?
分分钟各部门教你明白什么才是踢皮球的最高境界。
但偏偏白浩南好像可以超然于这个体系之外,他把建议提交给了江州市青年联合会和市团委,再由这两部分分别往上提交!
他不是担任江州团市委副书记和青年联合会副会长么。
恐怕很多人都不知道,哪怕是在省市级别的政府机关,同样也是要有这方面建议的业绩工作要完成,有多少建议被哪个层面采纳,被谁看到,被谁批示,这都是要记录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