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吧,记不太清时间了,那个在矿务局上班的在矿上混的挺好,成了个小干部,手里也管点人,你也能知道,产煤的地方这年头吃香,去哪人家都供着,一来二去在外头人头就混熟了,他张罗了点钱,买了台货车,倒煤,就找他这个从小一起的铁子跟他干。
这个在家种地,穷的快揭不开锅了,孩子上学一大半都是他这哥们给的,二话不说就出来干了,刚开始压车,后来嫌司机价高,这年头司机都是单位的,出来跑私活,时间上也不太能安排好,价钱要的也高,就自己弄了个本本,自己跑。
农民能吃苦。他拿这事当自己的事办,起早贪黑省吃俭用,有时候为了多挣几百块钱多跑几十公里出去,就这么干下来了。一开始矿上这个说挣钱两个平分,农民这个不干,觉得占了哥们便宜,只要工资,最后还是矿上那哥们硬给,拿了两成,加上工资。
这几年跑下来挣了不少钱,两家小楼也盖起来了,孩子大人都享上福了,结果去年,年底分账前,两个打起来了,打的头破血流,全住了院,要不是别人帮忙,那农民就得进去。你说拥护啥?农民觉得拿少了,他觉得自己付出太多了,结果矿上那个就躺家等着分钱,就拥护这个。
矿上那个也委屈,路子是他找的,煤是他批的,车都是他买的,还硬给了这边两成利,你说图个啥,差点命都没了。现在两家都搬走了,一个去三宝了,那个不知道搬哪去了。
小伟,俺说这个你听懂不?迟志强那首歌唱的好,钱哪,你是杀人不见血的刀。钱这玩艺就是把刀,在它面前啥也不好使,懂吧?
今天觉得咱俩处的不错,平分,无所谓。但是咱合同是十年呢,十年。十年咱能挣多少?十年咱能变啥样?十年咱俩孩子都满地跑了吧?还有你媳妇儿,我媳妇儿,那就说不上能咋回事了。
所以小伟,你这事得听我的,咱俩别谈感情,就谈钱,你得投钱,得干,得看摊,我呢,就找找关系,拉拉人,你作用比俺大,工资你得拿,你在这上班拿工资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拿才是坏事。然后咱们亲兄弟明算账,按实际付出分钱,我的关系,我拉且,我来处理外边的事情,你经营管理,所以你占六,我拿四,中不?就这么定了,我下去找找笔和纸,咱俩写个字。”
夏茂盛爬起来套上鞋下楼去拿纸和笔去了,小伟躺在那想着夏茂盛刚刚说的话。
这边小伟和夏茂盛拿着刚出炉的新鲜合同,兴奋的不能自已,连一向沉稳的小伟也连着跳了几下,就差大声欢呼了,心想事成,啥叫心想事成?这就是了。
他俩绕着小楼转了好几圈,又到后面那几间大平房趴着门缝往里看,里面黑乎乎的啥也看不清,两个人还看的津津有味的,直到有一个上厕所出来的老大爷出现:“你俩嘎哈的?在这绕乎这么半天了,寻摸啥呢?这里都空的,啥也没有。”
小伟有点脸红,说:“不是,大爷,俺俩知道里面是空的,就是看看。”
老头打量了他俩几眼说:“糊笼谁捏?还知道,是不是看这大房子,觉得里面肯定有不少东西?外地来的?这真是空的,我家就住那边那楼,赶紧走吧。这以前是粮站,你觉得能有啥?地上捡点苞米粒子还真有可能。”
夏茂盛瞅了瞅小伟,小伟看着大爷,被噎住了,想说啥都忘了。
大爷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说:“看,让我说中了吧?大小伙子长的溜光水华的干嘛不好。找活不?我儿子就在前面市场当管理员,要是你们不嫌乎,我去给你们说说,先在那边帮几天忙,挣口饭吃,等找着好活了再走,行不?不能干那个,那开了头就没了尾,这辈子就完啦,你们才这么大点,白瞎了,等将来后悔都晚了。”
小伟看了一眼夏茂盛,对大爷说:“大爷你想多了,真不是你想那样,那啥,俺俩先走了啊,谢谢你啊大爷,大爷再见。”两个人起来就跑,面对这个热心肠正义感强到暴的老头不跑还等啥?在这接受再教育啊?
两人边跑边觉得可乐,嘻嘻哈哈的跑出去一条街才停下来,身上的兴奋劲也过去了,回招待所。
进屋躺在床上,把两份合同拿出来又看了一遍,两个人这才舒了一口气,觉得身上充满了力量。
躺了一会儿,夏茂盛翻身坐起来,盘腿坐在床上问小伟:“小伟,你说咱先弄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