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来,小伙计拎来一壶茶,她自己抬手沏了一壶,索性现下空闲,她伸手推开窗户,坐在窗前,一边品茶,一边向下张望。
屋子里静悄悄的,无人来打搅她。众人都知道这是新近大朝奉的房间,无事无人来打搅。
这是一条主街道,时下正值午后,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她饶有兴趣地望着下面不时过往的马车,以及三三两两走过的行人,看得很是认真。
这些热闹又有烟火气的景象,她觉着很是新鲜又亲切。在皇宫大院内,整天小心翼翼地瞥着主子的脸色,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斟酌着说话,已经充斥了她十五年的生涯。
如今,瞬时回到这样热闹的坊间,真是恍如隔世。
她微微笑着,看着有一辆马车从街角行驶过来,缓缓地停在了当铺门口。漆黑的顶盖下,露出一角装裹着绛褐色丝绸的车厢,如此华丽的马车,显见这主人非富即贵。有人从车子上下来,是个夫人模样的,由两个丫鬟陪着进入殿门。
妇人很快隐入门里,她收回了目光。又续了一杯水,刚喝了两口,就听得楼梯口一阵响,有人上得楼来。
听声似乎是往这屋里来,她放下茶杯,正襟坐了回去。
外边想起轻轻叩门声,她挺直了背:“进来!”
伙计哈腰进来:“夫人请,这位是我们的闽朝奉,您的东西还请给他过目。”
苏暖微笑,抬头望去,随即僵了脸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妇人,差点失态:闵春芳。
她失神地看着她的眉眼,几年的光阴,当年的小姑娘已经长成如今的眼前这个成熟少妇了。
望着眉眼俏丽的闽春芳,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她离家的时候,她才5岁吧?后来在她进宫的第八个年头,她得了静德皇后张嫣的恩准,许她每月的俸银可以寄回家去。
每月十六,都是她来的,每回都是看着她眼泪汪汪地喊“姐姐!”
她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如果说闵寒香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话,那么除了华明扬,就是这个妹子了。
为了她不再与自己一样逼得进宫,为了这个妹子能过得好一些,当日闵寒香才会自己身边不留一个铜板,全部都寄回了家里,为的就是继母能看在钱的份上,好好待春芳。
她使劲抑制住自己跳动不止的心,缓缓地坐了回去。
眼下一身绫罗的闽春芳,明显是过得不错,光耳上那一对水滴形的翡翠耳环,就是上好的玻璃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