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嗯咳了一声,“大郎,陶使相的意思是明年就一鼓作气,拿下兴灵二州!”
“明年就一鼓作气?”武好古一怔,“这不是要逼着西贼拼命吗?”
“可不是吗?”童贯苦笑着,“其实还不止陶使相有一鼓作气的想法,河西路的钟傅只怕更着急……怕是天气一暖,就要猛扑秦王川了。”
“钟傅如果扑击秦王川,咱们在无定河的仗倒是好打了。”武好古道,“只是秦王川是西贼必守之地,怕不好打啊!”
童贯叹了口气:“秦王川不好打,兴灵怕是更不好打吧?”
武好古看了眼童贯,心说:捞够了就要闪人了吗?这仗打得怎么和做投资一个路数呢?
“兴灵之战即便要开打,也是明年秋天的事情吧?”武好古思索说,“总要等到银州的麦子熟了,大军才能有粮食可吃啊!在这之前咱们还有夏宥二州的油水可以吃啊!”
“吃了夏宥二州之后呢?”童贯问,“不知大郎可有退路吗?”
武好古笑了起来:“退路是可以安排的!既然童大官您提醒下官了,那么下官自然会安排则个。”
“那么咱家的退路呢?”童贯缓缓地道,“兴灵二州兴许就能让陶节夫和钟傅取了……这份功劳不小,咱家也想着分润一二。不知道大郎有何两全其美之法吗?”
“两全其美之法?”武好古看着童贯,心想:这只没卵子的老狐狸倒是挺精的,怎么宣和北伐的时候就糊涂了呢?
想到这里,武好古吐了口气,笑道:“驻兵河间,防备契丹如何?”
“倒是和咱家想得一样!”童贯拈着胡须,“不仅河间草原上要有人镇着,河北两路也得有大将镇守啊!
“河北就交给下官和高太尉吧!”武好古笑道,“以高太尉的赫赫威名,应该可以镇住契丹人吧?
另外,下官还可以再当个海路制置使,从海上威胁辽东,牵制契丹的兵力。”
“那是再好不过了!”童贯抚掌笑道,“只是咱家走不开,也没有运动的门路,不如就由大郎代替本官去开封府述职吧。”
“也好!”武好古笑了笑道,“有大官在银州坐镇,当是万无一失,下官就走一趟开封府吧!”
陶节夫提出的观点,平心而论是很有道理的。分两步攻打兴灵的计划完全没有考虑辽国的反应,如果是一鼓作气,辽国也许反应不过来,可是要分两步拖个三年五载,契丹人又怎会完全无备?
不过童贯却不支持陶节夫!
道理很简单,童贯已经捞够了。在之前的湟州和鄯州之战中,出风头的虽然是高俅,但是赵佶也不傻,知道拿头功的是童贯。所以童贯在调离熙河路时就被提升到了从五品的景福殿使、襄州观察使。而这一回收复银、石二州,又斩首、生俘8000余党项的大功,他这个监军怎么都能分润一二,一个落阶还不是闭着眼睛拿下?
再进一步,当上入内nei侍省副都知、都都知也不是不可能的。甚至有可能和昔日的李宪一样当上经略安抚使!
哦,不是有可能,是只要顺利收复无定河流域诸州,这份大功就能到手了。
直攻兴灵?呵呵,一个内侍,功劳再大还能宣麻拜相?可要是和元丰四年、五年之战时一样,岂不是要走李宪的老路,晚节不保了?
童贯恁般机灵,自然知道捞够了就要及时收手的道理。毕竟大宋对外征战时都有虎头蛇尾的毛病……
不过作为当今官家最信任的军事宦官,想要在风险来临前退出西北战场,也是很不容易的。
好在眼下被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还有武好古和高俅这两只,他们恐怕也不甘心一直困在西北战场上吧?
所以童贯也不顾寒冬腊月的风雪,离开陶节夫后就立马带着亲随去了御前三直都虞侯司所在的石州。
“道夫,你来的正好,给看看这些报功举荐的奏章写得怎么样?”
武好古把童贯请进了自己的都虞侯司大堂,也就是原来的西夏祥祐军司的大堂后,就乐呵呵取出一堆刚刚写好的奏章交给童贯。
这些奏章有的是武好古自己写的,有的是让幕僚起草,然后自己抄了一遍的,内容都差不多,就是吹嘘御前三直的赫赫战功。
武好古现在的心情也好到了极点。因为他刚刚得到报告,西贼留在弥陀洞的守军已经溜了,弥陀洞已经被前去侦察的御马直骑士控制了。也就是说,整个银州(并不是西夏的银州,而是原来宋朝的银州疆域)已经被武好古收复了!虽然多少有点儿取巧,但是斩首也有两千多,生俘有三千多,还攻下了三座大城,这样的战功怎么说都是实实在在的。
童贯装模作样地看着武好古递给他的奏章,笑着说:“一次收复一个州啊……以本朝武官有功必赏的惯例,大郎你这回算是打出一家将门了。”
“是吗?”武好古笑着,“依着道夫的经验,官家能给我升个啥官啊?”
“呵呵,”童贯笑了笑,“横行正使加遥郡是肯定的,能不能落阶就不知道了,倒不是官家不肯给,多半是怕你升得太快遭人嫉妒。”
横行正使就是正五品内客省使到正六品西上阁门使之间的十三阶。宋朝的武阶官设置很奇怪,正五品的内客省使往上就是一个正二品的太尉了。太尉不是寻常可得的,也就是说武阶官差不多到正五品内客省使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