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开封府的新城墙工程以及新万胜门商业街工程相比,这些御前房奴最爱的房子,反而是施工进度最快的。哪怕现在年假期间,工程都没有停下来。
新万胜门街上不时有拖着红砖的马车进过。为了尽快造出房子以满足房奴猛士们的需要,赵佶不得不在去年秋天开了“红墙之禁”,允许民间使用红砖建房——老赵家第一怕武将造反,第二怕大头兵哗变。
要是那帮用敌人的人头换房子的房奴兵们回了开封府拿不到房子,满朝文武的脑袋都有危险!和可能的哗变相比,砖头是什么颜色就一点也不重要了。
“这不是武宣赞吗?甚时候回来的?”
“啊……”武好古正骑马走在新万胜门大街上,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四下一张望,就看见一个骑马的内侍就在不远处。原来是梁师成。
“梁大官,你这是上哪儿去?”武好古看着梁师成一副急匆匆的模样就好奇地问。
“刚刚去看房子了。”
“房子?你要买房子?”
“不是咱家要房子,是御龙猛士和殿前骑士的房子……官家让咱家每天都去督促则个,就怕不能按时完工。现在宣赞您回来了就好,以后这差事就是您的了。”
“哈哈,”武好古和梁师成是很熟的,各种戏话尽管可以说,“梁大官,这事儿还得你来啊。某家就是回京述职,完事后还得去西北打仗。”
“还去打仗?您会吗?”
武好古摇摇头,“不会,不过没关系……有房契就行了!怎么打有高太尉和童大官,我就管发房契。
对了,今年的御前演武办过了吗?选出多少猛士?”
“办了,办好了。”梁师成道,“选出2100多人……个个都摩拳擦掌想要上西北建功去呢。”
“那可太好了,”武好古笑着,“现在西北可正是建功的时候,梁大官,你的五年边疆任期满了吗?要不要也去西北建功?”
梁师成哈哈笑着:“可不敢去,听说西贼凶得很,咱家还是在琼林宫伺候官家吧。”
“官家在琼林宫?”
“是啊,”梁师成道,“十月份皇宫失火后,官家就一直住在琼林宫了。”
“皇宫失火?”武好古忙问,“烧得厉害吗?”
“不厉害,”梁师成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宣赞,琼林宫离您的梨花别院可不远,以后您入宫就方便多了。”
武好古笑着:“那倒是,劳烦大官去和官家言语一声,带某和小米安顿一番,就去宫里面拜见。”
大宋建中靖国四年元月十日,白雪皑皑。
开封府周遭的气温并不太低,至少比起横山以北要暖和太多了,不过仍然不足以融化年前降下的瑞雪。
路边大片大片的田地,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从东南方吹来的一股暖风,稍稍驱散了笼罩在开封府上空的寒气,让人感到即将到来的春天的气息。
再往前,便可以看见红色的城墙了。这应该是城市稍稍西扩后修建的新墙,采用了夯土包砖的工艺,用不计其数的红砖覆盖了城墙的表面。在阳光下透出一股子坚不可摧的雄浑之气。
因为运河还没到开冻的时候,整个开封府的商业活动算不上多么活跃,城外往来的车马也不是太多。
武好古骑着马,在几十名效用骑士和幕僚的簇拥下,沿着官道前行。他一边呼吸这熟悉而又略显陌生的空气,一边又有点儿归心似箭。
又是数月分别,不知家中如何?十八姐可安好?几个孩子又长高了多少?
大概是经历了真正的战场厮杀,看到了别人的家破人亡,武好古现在愈发珍惜起自己的妻儿家人。一想到他们,心中就没由来有一种甜蜜的感受。距离红色的城墙越近,就越是有一种战士归来的疲惫。一旁米友仁和他并肩而行,一路上都是愁眉不展。
米友仁是从界河商市到相州和武好古会合的,一路上都在向武好古汇报商市的情况。
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了武好古这尊大神还是大宋和西夏的战争引起了恐慌——人们担心一旦辽国卷入战争,界河商市就会成为契丹铁骑践踏的目标。总之,商市现在人心惶恐,地产价格也出现了开市以来的第一次下跌,而且连跌了数月,不少房产价格已经丢去了三成。
除了房产价格下跌,更让人担心的是原任沧州通判吕颐浩提出的,在宋辽开衅时抢先接管界河商市并且设立界河州的密奏——虽然是密奏,但是米友仁也是赵佶的心腹,自然是知道的。
米友仁道:“老师,官家并没有把吕颐浩的密奏出示给宰执们看,可能会先问您的意见,您可得想好怎么回答。”
“你觉得应该怎么回答?”武好古问。
米友仁摇摇头:“学生也不知道……”
“不知道官家的心思?”
“不知道契丹人会不会真的和咱们开战……”米友仁分析道,“若是契丹人不和咱们打,咱们单方面接管商市无疑就是向契丹宣战了。西北之战未平,谁也不敢在河北再开个战场的。”
武好古点点头,不置可否。
米友仁又道:“如果能确定不会和契丹开战,那么老师就应该显得大公无私些……反正朝廷也不敢动界河商市的。
如果有可能开战,那么老师最后快些返回界河商市坐镇。这样就算朝廷要接管商市,老师也能当上第一任的界河知州。”
武好古轻轻一笑:“我才不去当第一任界河知州呢!我又不会打仗,怎么守得住界河商市?”
米友仁一愣,“老师……界河商市可是咱们的根基所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