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一刀杀了太可惜了!”
“留着它对我大辽是有好处的。”
“皇太叔所言极是……”
大帐之内的辽国重臣们难得齐声附和起皇太叔了。耶律延禧看着这群人,心里却想:界河商市真的是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吗?可是金蛋去哪儿了呢?朕怎么没有瞧见?
……
“苏相公,契丹人今天送来的饮食又减少了一成,门外的军兵却加了一倍,晚生刚才在馆驿门外还看见不少军兵路过……”
“唉,看来契丹人真的要威逼河北了!”
“威逼就威逼!河北防务有韩相公主持,界河商市更是固若金汤,还怕契丹人逼吗?下官看来,契丹人也就是虚张声势,不敢真打的。”
“不好说啊,万一西北打到关键时候,也不排除他们插一手,不让咱们一举破灭兴灵。”
“相公,如果真打起来,咱们可怎么办啊?”
析津府馆驿之中,晚餐的时候,摆在苏辙、林摅和武好文面前的,只有泡菜和黄米粥,连一个荤腥都没有!
这是契丹人故意在为难使团,同时也摆出了强硬的姿态。他们提出了“返还所占土地”的要求,在遭到拒绝后,就开始减少使团的饮食供应。还派兵包围馆驿,禁止使团成员外出。
没好东西吃,苏辙、林摅和武好文三人还能忍受,可是宋辽将要开战的前景,却让他们多少有点焦虑。
河北看起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可是河东呢?西北呢?
现在应该是攻打兴灵的关键时刻吧?万一契丹大军从河套草原南下,宋军说不定就要重蹈元丰四年的覆辙了。
而被困在析津府的使团,只怕要变成牧羊的苏武了——这可能不小啊,苏辙的苏加上武好文的武,不就是苏武吗?不吉利呀!
三个人正对着黄米粥发愁的时候,有使团的随员进来禀报,说是辽国的南京道警巡副使张觉求见。
“哦,张觉又来了,快让他进来。”
苏辙听说张觉来了,顿时振奋起来了。这个张觉对大宋使团挺照顾的,不时前来探望,还会送点饮食。
很快,张觉就被人领了进来,来的不是他一个,还有几个仆役,手里都拎着食盒,带来的食物显然比之前几次更加丰盛。可是张觉的脸色却难看的很,眉头紧皱,也不知出了什么大事儿?
“陛下,我大辽天朝是礼仪之邦,理应先礼后兵……”
提出先礼后兵的是马植的叔叔,同知南枢密院事马人望。
他当然是不想宋辽开战的,现在医巫闾山马家可是发财了!在界河商市置办下了诺大的产业,还联合另外几家大族“承包”了苏州商市(辽国苏州),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如果宋辽开战,那他家的损失可就大了去啦。
而且,马人望也知道界河商市不容易攻占——界河商市能现在的局面,他侄子马植难辞其咎啊。商市违反澶渊之盟的规定大肆构筑城墙的时候,马植根本就没上报。直到红墙高耸后,才被耶律延禧知晓。
随后马植又居中联络,让商市花了十几万缗疏通了萧奉先、萧保先、萧嗣先三兄弟的门路,把违规筑墙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另外,马人望更知道界河商市水军的实力——反正辽国这边是拿他们没办法的。所以只要商市决心封锁界河,析津府搞不好就要断粮,而且辽兵也过不了河。
南京留守萧保先也奏道:“陛下,臣也以为应该先礼后兵,万不可匆忙开战。毕竟我军尚未齐集,西线河套方面尤为空虚。而且忽儿札忽斯也没有剿灭,辽东道的生女真又不安稳……如果战之不利,只怕会酿成大乱啊!”
忽儿札忽斯虽然不如他老子磨古斯会折腾,但他却是个打不死的小强。被辽军的西北面招讨司打败了几回,可就是逮不住。
逮不住忽儿札忽斯,克烈部的反抗就会一直继续。不过这并不是问题,问题是克烈部有可能取得宋朝的支援!
因为在原本的辽夏边境上就活动着两个和辽国为敌的阻卜部落,拔思母部和达里底部。这两个部族曾经响应过克烈部,不过却在西夏和辽国的联合攻击下降伏。
而现在西夏已经推出了河套北部草原,宋朝的势力随时会进入。这样拔思母部和达里底部就同宋朝接壤了。通过这两个部落,宋国就有可能和克烈部建立同盟。
克烈部如果得到大量的铁器,那么阻卜草原只怕要处处烽火了……
耶律延禧斜倚着身子,靠着虎皮卧榻,眉头皱着,似乎陷入了沉思。
“陛下,”马人望看了看大辽的天子,又上奏道,“宋国的使臣苏辙、林摅被困在析津府馆驿多日……如此对待使臣,怕是不符合我大辽天朝上国的风范啊。”
苏辙、林摅在三月初就到达了析津府,不过没有获准前往鸳鸯泺——鸳鸯泺现在只有几千御帐亲军,看着也不吓人啊——而是被扣在了析津府的馆驿。
而且辽国的态度非常强硬,向苏辙、林摅提出了“归还所取西夏土地城池”的要求,还以开战相威胁。
可是却没想到,大辽国手中的底牌——开战,被高俅抢着打出去了!
在这种情况下,大辽再把苏辙、林摅圈在析津府馆驿里面也没啥意思了不是?
“要让苏辙、林摅来鸳鸯泺?”耶律延禧问。
“倒也不必。”马人望斟酌着道,“臣可以去析津府同他们谈判,只是……谈判的条件是不是能适当灵活一点?”
灵活一点的意思,当然就是放弃归还西夏所有土地的要求了。
因为辽国原本以开战相威胁,现在……这个威胁已经没有用了,人家不怕开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