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残嘿了一声,躺在雪窝里,还收敛了真气,任由大雪飘洒在他的脸上。
丝丝凉意,倒也说不出的舒爽。
“我当然要去把完颜伤接出来,只是不见得甄别会那么痛快的点头。所以,我才不想你去趟这趟浑水。”
聂禁哈哈一笑:“你我兄弟,还说这种话做什么!”
随后,聂禁昂然道:“既然你我兄弟驾临尚州,那么谁也不敢说,尚州城依旧是一座死城!“
言语间,透着无比的自信。
然而张残听了这话,却替尚州城,看到了新的希望。
聂禁乃是天生的战士,战场上的聂禁,才能将他的才能所全都发挥出来。试想当时的大同府,在聂禁的带领下,以残兵败将都能将如虎狼般的蒙军拒之门外。
若当日大同府内外一心,齐心协力的话,张残绝对相信,堪称无敌的蒙军,会折戟大同府的城墙之下。
“我只是不想耽误你找朴宝英报仇罢了!”张残笑着说道。
“报仇是肯定的!但是试想一下,当我们解围尚州城,并败退宗玉之后,朴宝英,她会是怎样一副的苦瓜脸?哈,这比一刀杀了朴宝英,更值得令人高兴,我有点想迫不及待的见到了!”聂禁欣然道。
“对!我们解围甄别,就能把高丽一分为二,泾渭分明。倘若高丽从此陷入战乱,烽烟四起,他们也根本无暇去觊觎我大宋的土地!”张残越想越觉得兴奋。
聂禁却是微微一笑,并不如张残这样的激动。
张残刚刚坐下,燕儿便悠悠醒了过来。张残的动作很轻,所以绝不是把燕儿吵醒的,更像是燕儿感应到了张残。
当然,也有可能是张残知道,燕儿一定会在此时醒来。
毕竟,算是他“催眠”了燕儿。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张残拨开了她额前的乱发,轻声问道。
“没有!这一觉,睡得好舒服好安生。”燕儿抓住了张残的手,并把张残的手放在了她的俏脸上。
“饿吗?”
“嗯,但是,没力气去拿碗筷。”
张残哈哈一笑:“能喂燕儿吃饭,是张某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
毫不客气地说,哪怕张残手里拿着刀在燕儿的面前比来比去,都比拿着汤勺在燕儿的唇边一递一送,要显得潇洒自如得多。
他唯恐手上的汤勺不听话,磕碰到了燕儿的红唇。
“回头,把莫愁送走怎么样?”
燕儿不明所以,等了一会儿,见张残只是微笑,并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她想了想,点头道:“都听你的就是了。”
张残眯起了眼睛,加重了语气:“都听我的?”
燕儿见张残使坏的眼神,噗嗤一笑,俏脸儿通红地说:“逗你玩哩!乖乖地做好你惧内的本分吧!都听你的?想得美哩!”
张残一下子就扑了上去:“那也得从明天开始!”
一个痛快的施为着,一个不顾一切的迎合着,他们就像在享受着生命中最后的一丝欢悦那样,放纵得如此彻底。
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
但是,千万不要再来一次了。
苗刀早已不知道被大雪覆盖在什么地方,不过张残却像是开了天眼一样,一弯腰,就将之捞到了手中。
如今的张残,很轻易的就能与任何兵器,建立起血肉相连般的联系。何况,这把苗刀跟着他的时日,已经不短。所以,除非把它扔到十里之外,断了彼此之间的感应,不然的话,它会一直在默默地召唤着张残。
“冷兄没有和你在一起?若他今天也在,合我们三人之力,或许就能将朴宝英拦下。”张残不无感慨地说。
当时是冷光幽将聂禁救走的,张残自然想当然地以为冷光幽和聂禁在一起。
聂禁有些古怪地看了张残一眼,转而又有些古怪地说:“冷兄要拦下朴宝英,甚至要取她性命,只是随手的事情,何须与我们联手。”
“哦?”张残错愕地望着聂禁。
他知道冷光幽武功极高,但是究竟高到什么地步,他倒是一无所知。
随手的事情?
以朴宝英表现出来的实力,张残很难想象世间还有能将她“随手”的存在。
似乎知道张残在想什么,聂禁拍着张残的肩膀,哈哈笑道:“很抱歉了张大哥,小弟答应了冷兄,绝不把他的来历告知第三人知晓。”
张残哦了一声,聂禁一言九鼎,一诺千金,张残自然不会去勉强他。而且,冷光幽什么究竟来历他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去知道。因为此刻的他,如热锅上的蚂蚁焦灼着,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探视燕儿的生死安危。
纵然张残和聂禁在雪面上全力狂奔,也足足花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小弟养好伤势之后,就和冷兄来到了高丽,要第一时间为梦姑娘报仇。”
张残抱怨他没有及时向自己报平安之后,才问道:“我还以为你一点也不把梦姑娘放在心上哩。”
当时在大同府,梦姑娘对聂禁的情意,谁都看得出来,不过聂禁自己倒是一无所知,榆木疙瘩一样,总是无视着梦姑娘对他的百般讨好。
聂禁沉默了一下,又轻声道:“我确实从未把她放在心上。事实上,若她此刻仍旧存活于世,哪怕她相思成疾乃至枯萎,聂某也会避而远之,此生绝不再与她有任何交集。但是,她却被朴宝英害死之后,从此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也就完全不一样了。”
微微一笑,聂禁续道:“就当是我欠她的吧!所以小弟才没有及时向张大哥报平安,反而第一时间,踏上寻仇朴宝英的路。”
张残叹了一口气,又拍了拍聂禁的肩膀,宽声道:“人死不能复生!”
看起来,聂禁并不需要张残的安慰,耸了耸肩,洒然笑道:“对极了!”
燕儿姑娘被安置在温暖的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绒被,虽然她的脸上都被冻得青黑,整个人也昏迷不醒。但是她还活着,显然她是被及时发现并救治了下来,张残提起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
“这就是新嫂子?”张残一边将真气度给燕儿,为她驱散寒意,一边点了点头。
“未落下什么不可痊愈的隐疾吧?”
张残再度点了点头,有些庆幸地说:“还好发现的及时,不然被冻坏了其中的血肉,恐怕从此也要面目全非了。”
龙在天虽伤不重,看上去脸色已经如常:“这次,张兄要好好感谢小善姑娘。她这小身板,要拖动燕儿姑娘,实在不容易。”
“小善?”张残诧异地望着满脸都是期待着被人表扬的小丫头,然后张残压抑着心头的不快,笑着拍了拍小善的脑袋:“多谢小善姑娘!你很好!”
他本以为救助燕儿的,会是鬼婴或者莫愁。
他被朴宝英掳走之时,动静闹得那么大,鬼婴和莫愁没理由听不到。
好吧,鬼婴的心理扭曲,兼且之前被张残和龙在天百般折辱,就算她听到动静见死不救,张残虽恨不怨。但是莫愁,那就不一样了,她的见死不救,显然她还在对之前她和燕儿的翻脸,怀恨在心并耿耿于怀。
张残一度以为,这主仆二人已经化去了芥蒂了!
冷冷地看了心虚并不知所措的莫愁一眼,张残指着莫愁的衣服,朝着小善温柔地笑着说:“小善姑娘看见了没?今后千万别穿莫愁姑娘身着的这种款式的衣服。”
小善被张残表扬之后,小脸蛋儿红扑扑的,满是天真可爱。她顺着张残的所指,看了莫愁身着的修裁精致,价值不菲的白裘,干净的双目里还透露出对它丝丝的渴望和羡慕,随后她便脆生生地问道:“这是为什么啊?莫愁姐姐的衣服很好看很漂亮啊!”
张残微笑道:“因为张某更害怕你穿上这种兽皮之后,也从此变得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小善显然听不懂张残的意下所指,但是她听张残说得有趣,便很干净地咯咯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