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闻言哈哈一笑:“大王,草民烂命一条,得日兴昌抬举,做个体面人,已经心满意足,真要有那么一天,那都是命,没什么好抱怨的。”
“好,很好。”
宇文温说完,再次抬手示意:“坐,刘探员。”
“刘探员”三个字,让刘二如遭五雷轰顶,随即泪流满面,跪地向宇文温行礼:“草属下拜见大王!”
宇文温看着磕头的刘二,点了点头:“漱芳斋主的报告,寡人看了,刘探员的表现不错,故而如今可以转正,恭喜了,刘探员。”
“是是属下愿肝脑涂地,为大王出生入死!”
“好了,平身。”
“是是”
刘二激动万分,长久以来的一个疑虑,今日终于得到答案,他一直担心,担心所谓的“组织”,可能和“那一位”没关系,万一是有人打着王府的名头骗他,那就不妙了。
刘二,是“漱芳斋主”发展的“探员”,一直处于“试用期”,他和对方是单线联系,无法求证对方所说是否是真的。
所以刘二一直都在担心,自己可能是被人蒙骗,但他这样的机会却很难得,所以虽然心中有疑虑,却一直兢兢业业的做事,完成“漱芳斋主”下达的命令。
如今,他得“那一位”亲自召见,而对方亲口点明了他的身份,事情已经很明显:漱芳斋主没有骗他。
高高在上的豳王,借着接见日兴昌柜坊掌柜、驵主的机会,顺便接见他这个“刘探员”,并且亲自对他说,可以“转正”了,这怎么不让刘二激动。
“刘探员,你既然已经转正,那么权限也会增加,具体事宜,漱芳斋主会和你联系,然后详细说明。”
“是,是!”
一旁的座钟忽然响起来,意味着接见时间到,宇文温示意刘二起来,不忘交代:“注意一下仪容,不要出去后让人看出端倪。”
“是!”
激动不已的刘二告退,宇文温看着刘二离去的背影,颇为满意。
他,就像一只硕大的蜘蛛,每日里忙个不停,一直都在忙着织网,而他织出的网,不仅是利益交错的大网,还有情报网。
别人都看得见豳王温生财有道,以日兴昌为“织机”,织起一张巨大的金钱网,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发展的情报网,规模已经大到何种程度。
终有一日,大部分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被他这只“不正常”的蜘蛛,来个某种意义上的“一网打尽”。
秋风吹拂,树叶飘落,公廨厢房内,端坐不动的刘二,看着窗外落叶,随后拿起茶杯,因为太过于紧张,以至于茶杯晃动,他不由得双手捧着茶杯,才成功喝下这杯茶。
熟悉的味道,让刘二想起了西阳,这壶“西阳春”,泡得刚刚好,不仅润了喉咙,还让他的心情稍微放松下来。
人生的际遇变幻无常,只有抓住了,才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刘二直到现在,还无法忘记那一晚,“漱芳斋主”对他说的话。
“组织已经决定了,让你到日兴昌做驵主。”
“可可是小的从未放过贷,就怕做不好啊”
“这是组织的决定,如果你觉得有难处,可以不去,但我觉得你不去试一试的话,太可惜了,总不能一辈子就做帮闲吧?”
那一晚过后,做帮闲做得风声水起的刘二,便被日兴昌柜坊聘用,到亳州分号做了驵主,负责放青苗贷,开始了另一个人生。
而这一切,在刘二刚开始做帮闲时,是绝对不会想到的。
那年,刘二在黄州拉起一支队伍,专门带着外地客商在黄州吃喝玩乐,由此练就一身本领,精于察言观色,又会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组织”看中,吸收为暗探,时不时为“组织”打听各色消息,或者传播各种消息。
或者说,是给“那一位”打听消息。
出身卑微的刘二,没想到自己竟然有机会给“那一位”做事,于是干劲十足,表现出色,而正是因为如此,“组织”才做出决定,让他有机会进入门槛极高的日兴昌柜坊做事。
日兴昌柜坊,实力雄厚,不要说最大的东家,就是其他东家,个个都是腰缠万贯,日兴昌的大小掌柜和驵主,在别人面前腰骨都能平白硬几分。
能入日兴昌柜坊做事,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却没那么容易。
刘二没想到自己会被“组织”认可,更进一步为“组织”效命,而当了日兴昌柜坊的驵主后,只要“业绩”出色,收入那可是不成问题的。
但要做好可不容易,因为在河南州郡,日兴昌柜坊没有根基,一上来就大规模开展放贷业务,放的还是断人财路的青苗贷,可想而知阻力会有多大。
刘二自己,就经历未遂暗杀十五次,有五次被箭矢射中胸膛,要不是胸口有铁板挡着,他就已经死了。
这还没完,暗杀是暗杀,袭击是袭击,他经历袭击三十六次,其中三次被袭击者近距离攻击,亏得护卫们奋力反击,才让他接连逃过大劫。
日兴昌在河南的掌柜、驵主,从春天到秋天,伤亡过半,可以说是用生命撑起了日兴昌在河南的“业务”,而面对疯狂挣扎的各地豪强,日兴昌的反击同样犀利。
袭击者,基本上都被日兴昌用各种手段灭全家,甚至灭族,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刘二就亲自确定了几个目标,看着对方死全家。
如此刺激的经历,让先前只会带着人寻欢作乐的西阳城帮闲刘二,蜕变为谈笑间杀人的日兴昌驵主,两种感觉,完全不同。
而他因为表现出色,业绩排名前列,被柜坊表彰、重赏之余,还和其他几位表现出色的掌柜、驵主一起,到总管府署等候亳州总管的接见,以此殊荣作为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