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尔等,说要划定一处里坊,让周国商贾暂居!”
“是尔等,说在这里坊里暂居的周人,即便犯了事,也不会直接派人进来捉拿!”
“是尔等,信誓旦旦的说,此举绝非权宜之计,是为了两国交好,不是敷衍了事!”
“可如今,尔等想要做什么?嗯!”
那几名陈国官员苦着脸,见着这位留在建康的周国副使态度如此强硬,不住的解释:“梁公!不是我等食言,实在是这嫌犯并非周人,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梁毗盯着对方,“只是找个借口吧!”
“捉拿嫌犯,呵呵,然后怀疑其他人有问题,也一并带走,是不是!”
说到这里,梁毗转身指着身后聚集的人们,大声高呼:“今日,本官决不许尔等把坊里任何一人带走!”
那几名陈国官员急得满头大汗:“梁公!梁公!莫要误会!我们保证只抓那蔡脱儿,进去搜一搜,无论搜不搜得到,都不会牵连其他人!”
“保证?呵呵,保证!贵国之前保证过,入坊抓人,须得与我国官员协商,如今,本官就在这里,只有三个字:不、行!”
“梁公,这是两个字,是两个字”
“三个字两个字,反正都是不行!”
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士兵,梁毗知道自己实际上是拦不住的,但拦不住也得拦,因为他在这里要是软了,回去就要被人指责为懦夫。
梁毗之前是作为副使,和正使王劭抵达陈国建康,与陈国方面交涉关于两起周国商船遇袭、人员被扣押的事件。
后来陈国方面做出让步,遣使随王劭去长安做解释,而梁毗则暂时留下来,看看陈国做出的承诺如何兑现,看看对方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实意。
为了稳定周国商贾的人心,梁毗就在这新划的里坊住下,成了周国在陈国的常驻使节(暂时)。
现在,陈国官军抓捕的蔡脱儿,据说有人指认说已经潜入坊内藏着,所以陈国方面要进来搜查、抓人,这倒也不是违反承诺,毕竟蔡脱儿是陈人不是周人。
但梁毗知道,这不是对错的问题,是立场的问题,他作为周国使节,就不能轻易让陈人随意入坊,即便到最后他挡不住,也是尽力了。
马蹄声起,远处又有兵马赶来,梁毗心中苦涩,却依旧寸步不让,正要斥责对方的言而无信,却听得一旁响起呼喊声:
“有船!有船离岸了!周人的船出逃了!”
“拦住那艘船!拦住那艘船!”
因为极度兴奋而变得通红的官家,目光灼热的看着自己,口中喘着气,不住喊着“美人”,就在自己即将被推上云端时,官家忽然面色一变。
面色黄瞬间变得铁青,身体猛地的一停,然后变得僵硬,随后口吐白沫、目光呆滞,似乎着了魔一般,凶神恶煞的就要把自己吃掉。
“啊!”
安氏呼喊着从噩梦中醒来,待得看清自己是躺在家中寝室,看着面前的侍女,再看看四周,确定自己已经回到家中,心才定下来。
喝了一碗温水,安氏躺在榻上发呆,她好想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噩梦,今日在佛寺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梦中的事情。
但事实就是事实,她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别人,因为纸包不住火。
那时,安氏和陈叔宝正到紧要关头,对方却忽然发病,口吐白沫、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安氏当时吓得尖叫数声,引来了在外放风的侍女雀儿,还有同样在外放风的便装侍卫。
她和陈叔宝赤条条抱着,就这么展现在一群男子面前,然而安氏当时脑袋一片空白,只想尽快挣脱陈叔宝,但却怎么都分不开。
慌乱之中,她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人带出佛寺的,待得好歹回过神时,似乎已经到了宫中。
因为依旧无法和失去知觉的陈叔宝分开,她就这么和对方抱着,脸上蒙了块红布,心中惊恐万分,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了,用了些许手段,终于让她和陈叔宝分开。
受此惊吓的安氏,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不过当她看见面若寒霜的太后时,倒是被吓得清醒了一些。
官家在和她云雨时发病,这是天大的丑闻,传出去可是会掀起惊天骇浪,太后直截了当说明利害关系,然后让她背了一套说辞,再将她秘密送出皇宫。
官家生死未卜,安氏惊魂未定,但她还要面对一个绕不过的坎:若夫君问她今日发生了什么事,她该如何回答?
纸包不住火,萧摩诃不是傻瓜,只要稍微细想一下,就会发现端倪,安氏不知道自己在暴怒的萧摩诃面前,能够活多久。
正恍惚间,脚步声起,随后房门被人推开,安氏抬头一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蝉:夫君回来了。
刚从宫里议事归来的萧摩诃,见着夫人坐起身,愣愣的看着自己,赶紧快步上前,将对方揽入怀中:“夫人莫慌,没事了。”
“夫君夫君”
安氏泣不成声,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害怕,她和人偷情,自然做贼心虚,如今不知夫君到底知不知道真相,所以忐忑不安。
萧摩诃揽着娇妻,低声安慰,片刻后说:“太后已经把事情原委说了,这都是误会,没事了,没事了”
萧摩诃说,太后已经把事情的梗概向几位重臣透漏,那就是天子为阉竖蔡脱儿迷惑,微服出宫,到佛寺去见什么得到高僧,服下蔡脱儿所献丹药后,毒发昏迷。
当时恰好安氏在寺内烧香,目睹了这一切,被闻讯赶来的侍卫当做凶手抓住,带回宫里审问,其间因为误会,侍女雀儿被误杀。
后来太后问清楚原委,知道元凶是蔡脱儿,安氏只是受了无妄之灾,所以把人放了,还让萧摩诃回来好好安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