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既有像夜郎、滇国这样开始汉化的国家。
也有类似僰国这样的靠着贩卖奴隶,当人口贩子的存在。
僰国训练好的优质僰奴,在如今甚至是类似于唐代的新罗婢一样驰名天下的特产。
张越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去做这个事情。
不然……
谁来填这个技术发展过程之中的牺牲数量?
用他治下的百姓性命?
别开玩笑了!
而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不需要牺牲就能提升生产力和技术力的东西。
要发展就一定会有牺牲。
而且,牺牲的数字,不是个位数十位数百位数千位数。而是成千上万!
马克思和恩格斯,曾看到的场景,一直在张越脑海中回响。
英国工业革命前后的工厂中哀嚎惨死的童工、女工的声音,更是如同梦魇一样,一直缠绕着他的心扉。
西方工业革命的成功,是在吸取了全世界的财富和资源后,用数百万数千万的人命建立起来的。
牺牲者中既有被他们的坚船利炮所掳夺和奴役的人民。
更有他们本国的人民,他们的同胞,他们的邻居和朋友!
旁的不说,张越计算过,哪怕是现在,哪怕是如今的这个新丰工坊园,想要发展壮大,实现手工纺织业和冶铁规模化以及水泥煅烧的规模化。
起码得死一万人!
而且是每年都要死这么多人!
中国人民能答应?能愿意?
搞笑!
只要出现这种事情,新丰马上就会从希望之乡变成魔窟。
然后,全天下都会来口诛笔伐。
当今天子或者以后的任何君王,都不可能放过他这个始作俑者,必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整个世界都将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想学英国人一样在中国玩羊吃人?
张越可还没有忘记,夏王朝灭亡前夕,那些喊着‘时日皆丧,予及汝皆亡’的人民,更没有忘记百年前大泽乡的那一声怒吼,更不敢遗忘东汉末年黄巾军的农民们的战歌——头如鸡,割复鸣,发如韭,剪复生,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
故而,张越只能向其他地方寻求帮助。
反正,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
而且,他也已经想好了全套的方案,一个可以完美撇清自己与新丰甚至汉室责任的办法。
袁安却是轻笑着,恭身道:“君是要现在见吗?”
“小人马上就去通知常公来……”
“常公?”张越疑惑着问道。
“然……”袁安轻笑着答道:“此公乃滇国王室旁支,为西南大贾,名曰:常闻,与我家主人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为人绝对可靠!”
“且,这位常公,还是如今少府卿的座上宾,此番关中的蹲鸱、蒻头,他是第一个运来关中的西南商贾,因此受到天子嘉奖……”
张越听着,点了点头。
滇国王室,确实是常姓,说起来滇国和滇国附近的几个小国,其实都属于诸夏的旁支。
战国中期,楚人占据巴蜀,曾发动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对西南地区的开拓。
可惜,运气太差,他们刚刚征服西南,老窝就被秦国人抄了。
没有办法,只好在当地落地生根了。
所以,当年汉使第一次抵达滇国时,滇王问汉使:“汉与滇那个大?”完全就是在恶意卖萌!
翌日,张越刚来到县衙正厅。
就有人持着帖子来见他。
打开来一看,张越就笑了:“快快有请……”
不多时,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就被人带到了张越面前。
“小人袁安,敬问君安……”这人对着张越恭身作揖,无比恭敬的拜道:“愿君福泽绵长……”
来者正是张越的便宜弟子袁常家的心腹家臣,被袁广国任命为新丰工坊主事的袁安。
袁家在张越回京的这段时间里,带头在新丰工坊园里增加了数百万钱的投资,将产业规模扩大了一倍。
在其带头下,其他富商纷纷增加在新丰的投资额度。
张越已经通过桑钧的质日,了解到了这些情况。
目前,新丰工坊园的工坊数量,已经达到数十个。
其中雇工过百的大型手工作坊超过三十个!
一下子就在新丰县形成了一个拥有数千工人的规模化手工业基地。
受限于张越给出的减免商税和其他杂税的承诺,这些工坊暂时可能还无法让新丰财政受益。
但是……
好处却已经显而易见的显露了出来。
最直观的影响就是——就业!
虽然,这些工坊大多数是从其他地方,连工匠和监工一起搬来的。
然而……
总归是要招人的。
只要招人,就会优先从新丰本地招收。
于是,曾经让新丰历代县令们头疼了无数年的赘婿、游侠问题,迎刃而解。
大批大批的余子和破产农民,进入工坊,从事手工业。
就连那些经常在亭里游荡的游侠们,现在也基本有了稳定的营生。
虽然这些人习惯了好逸恶劳,贪吃懒做。
无法再成为合格的手工业工人。
但是给工坊主们看大门,当狗腿子,甚至当护卫,却是合格的。
于是,新丰社会秩序和治安,一下子就变好了。
现在的新丰,张越虽然没有学法家的前辈们,用什么严刑峻法,动辄株连。
但却也出现了曾经在其他法家前辈治下出现的路不拾遗和夜不闭户。
这让很多人,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但在张越看来,这是很好的理解的。
就业,是解决一切社会问题的良药。
治安混乱的根本原因是就业率不高,百姓没有谋生之路,只能鸡鸣狗盗甚至杀人越货。
若有了稳定的工作,靠着双手就能安安稳稳的生活。
谁会去做挨板子被人戳脊梁骨甚至掉脑袋的事情?
对于诸夏民族而言,老婆孩子热坑头,是永恒的追求。
孟子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说过了——有恒产者有恒心!
而这个事情,也让张越和整个新丰都尝到了甜头。
哪怕是太学生们,对工坊园的态度也从从前的鄙视、轻蔑转为现在的中立甚至是友善。
袁安这样的大商贾的代表,在新丰的社会地位,也由之提升了不少。
至少,他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官衙。
这也让他非常受用。
但在张越面前,袁安依旧如同家奴一样恭顺,他低着头道:“前日,君曾托我家少主代为联络西南夷中‘强有力之人士’……”